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时光荏苒,日月如飞。转眼间,我已近知天命的时候。或许是人越到老越怀念小时的事情,那面魔镜像片云总时时萦绕在梦中,而且随着生活的聚焦,火镜的光圈愈发清晰可见,有时竟有触手可及之感。
圆圆的,厚厚的;一面略平,一面特鼓。如淡绿色的翠玉,晶莹剔透。它大约有青花瓷碗口那么大,是爷爷用来点烟的。爷爷是个老烟民,嗜烟如命,吸了大半辈子。有时抽一口,啃啃不断,两眼发红,待咳嗽稍定,便又烟雾弥漫了。
记得那时节家里穷,连买盐的钱都没有,哪来钱买烟。爷爷总是把我们写过字的本子撕成二指多宽的条条,将不知从哪里捡来的烟叶晒干揉成碎丝,裹成喇叭状的烟筒去吸。因火成烟,有烟没火不行。那时点烟多用火柴,点根烟用一支火柴,显然是一种浪费。爷爷不知从哪里得到一面魔镜,如获至宝。非常喜欢它,经常随身不离。
有一天正午,天气很热。奶奶让我给爷爷送面汤,我有机会目睹了那魔镜的威力。当我走到地头时,爷爷忙够一歇,刚裹好喇叭叼在嘴上,正用火镜取火。我来不及说话,就静静地站在爷爷旁边。只见爷爷将魔镜的平面对准阳光,略微晃动了几下,一个极亮的光斑照在地面事先摆放好的枯叶上,才冒些烟,立刻窜出火苗来。
爷爷不慌不忙捡起燃烧的树叶,伸伸脖子和嘴上的喇叭轻轻一对,青烟悠悠的升腾起来。爷爷舒展了皱起的眉头,接过汤,放在地上,问我作业写完了没有。我只是应酬着,两眼直直地看着那面魔镜。爷爷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不知是怕我弄坏还是怕我不小心烧了手,一本正经的说,这是火镜,不是拿着玩的。
讲不清是火镜的魔力,还是年幼的好奇,自此总是念念不忘。越是说不是拿着玩的,越想拿来玩玩。事情就是这样,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更何况还是家“贼”呢?
终于有一天上学,我发现爷爷忘带了形影不离的“宝贝”,那厚而圆、平而凸、晶莹透亮的玩意分明就放在爷爷的枕边。我迫不及待地抢到手里,急急忙忙装在书包里,不顾心里怦怦跳动,迅速跑出了家门。路上我曾几次拿出来,模仿爷爷的做法来来回回照个遍,还是不过瘾。总想等到中午放学再照照,让小朋友也见识见识。可正是这个想法竟差点酿成大错。
时间过去几十年了,至今我还清楚记得,那天中午放学后,我们一群小伙伴玩的很开心。有人提出到塘边捉蚂蚱烧着吃,不料竟有人掉进了坑塘里。塘里水很深,等到大人闻知消息救出落水的小伙伴时,已是气息奄奄,后虽经抢救捡回了一条命,但毕竟给家人带来了经济和精神负担。爷爷一气之下砸碎了那面魔力无边的火镜。是我对不起爷爷,是我毁了那面魔镜。
现在看来,其实魔镜也并没有什么神奇之处,它只是运用了凸透镜的光学原理,将光线高度集中,热力聚焦一点,引起燃烧罢了。但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却是那样奇特无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童年,童年是美好的,可也因为幼稚犯下诸多错误。童年再也无法回头,错误也终成遗憾。这或许就是人生最美的地方,不能克隆,不能复制。如今多少面火镜,再也没有那面火镜给我的记忆深刻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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