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
他几宿未眠。空荡破碎的心,一双发红的眼睛里只有呆滞的目光。那张憔悴的脸上,写满了惆怅和失落。
“忘了我吧!”她临走时送给他的唯一的一句话。
二十年前,在改革开放春风的吹佛下,他和她在库尔勒一家纸箱厂相遇。他在下料车间,她在印刷车间。
那一天,下料车间四人往铁支架放纸筒时,他的手指被压在钢棍和铁槽之间,鲜血直流。她闻讯赶过来,用她洁白的裙带给他包扎,搀扶着他回到他的宿舍。她给他换了新的床单和新的被套,急匆匆地跑去市场,卖了好多的营养品。每天都给他喂好吃的饭菜,为他端汤递水,还给他唱她老家的歌谣:“多谢了,多谢四方众乡亲,我今没有好茶饭呢,只有山歌敬亲人,敬亲人……”
夕阳下,他们手牵手沿着铁路漫步。公园里,他们相依相偎,述说衷肠。花前月下,他们卿卿我我,海誓山盟。
一年后,她当了一名理发师,开了一家理发店。他在乡下一所小学教书,成了小朋友最喜欢最崇拜的偶像。外表斯文内心血气方刚的他,教他们做游戏,教他们唱歌,教他们学知识,教他们做人的道理。他们的进步,是他最高兴的事情,每月80元的工资,他要拿出一大半去奖励那些进步的学生。
她来到学校。他热情地为她做了几道好菜,还给她准备了她最喜欢喝的红酒。她面如冰霜,质问他:“你愿意一辈子当一个穷教书的人吗?”尽管他再三解释,最终,她乘坐一辆车扬长而去。
他没追她,还是走进了学校,走上了讲台。吱吱吱的粉笔声音,洪亮的讲课声,孩子们的笑声总是与他相伴。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那学期,他教的班级,在语文全乡名列第二,数学在全乡名列第一。
几个月后,他去她的理发店找她。可店门紧闭,一打听,才知晓:原来她的理发店,在前些天公安局开展扫黄打非活动中给查封了。
二十年后,那年学校寒假。他去内地表弟处,顺道去了她的家乡去看看她。已为人妻的她接待了他,在一家大酒店里。酒过三巡,她对他说:有个国家认可的项目,是个发财的好机会,需投资三千多元的门槛费……他没答应她,告诫她,这是陷阱!
“忘了我吧!”她说,说完丢下他,夺门而去。
他喝得烂醉。第二天,便离开了那个对他来说最为陌生的城市。一路上,他醉着回来,心中的苦涩只有他知道。
在新一学期开始的时候,他接到表弟打来电话,告知了她的情况:她因为搞传销,家破了,如今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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