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表姐只比我大了几个月,但她却什么都比我懂。小时候她就长得很漂亮,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乌黑亮丽的头发总是扎着两条马尾辫子,走起路来一甩一甩的,那么活泼可爱。她热爱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她还喜欢帮助有困难的人。周围的人都喜欢她,没有人不夸她的。由于年龄的接近,我和表姐也特别要好,但是我却特别不起眼。我长得很胖,皮肤又黑,笑起来满口龅牙。我的成绩也不突出,勉强考及格。所以和表姐在一起,我就成了她的陪衬。但是她从不嫌弃我,总是那么关心我,照顾我。
十五岁那年,表姐凭着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重点高中,而我只考了普通高中。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姑妈和姑父离异了,表姐跟着姑妈。那时姑妈的身体很不好,经常生病,斗大字不认识的姑妈也没有什么工作,身体日渐虚弱,家里的那几块地也无法耕种。面对窘迫的家,倔强的表姐毅然放弃学业,跟着村里的人去外面打工。
那晚送表姐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在一个冷冷冬夜里的凌晨四点,列车启动,我和姑妈难过地流下了眼泪,表姐却微笑着向我们挥手告别。可是坐在车上,表姐还是用手使劲擦眼睛,我知道坚强的表姐还是哭了。
也就是从那时开始,我和表姐的命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在高中紧张的学习之余,我还是会常常想起表姐。周末回到老家,姑妈常常拿出表姐写的信叫我念给她听。在信中表姐每次都叫姑妈一定要保重身体,说她在外面吃得好,穿得好,工作很轻松,不要挂念她。姑妈说,表姐每个月都会托人寄钱给她,一次比一次寄得多。姑妈的身体也因此得到了很好的治疗,渐渐好起来。
接着我考上了师范大学,离老家越来越远了。我和表姐的联系也越来越少,直至之后几乎中断了所有的联系。三年之后我大学毕业,并在家乡的一所学校成为了一名教师。之后,我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有了自己温暖的家。我和他彼此惺惺相惜,日子过得越来越甜蜜,幸福。
二十五岁那年的春节,表姐回来了,我听了很高兴,也赶紧回老家见表姐。回老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象着表姐的样子,我想表姐一定是变得更成熟更漂亮了。但当表姐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昔日那个漂亮的表姐显得那么憔悴不堪,眼睛里写满了疲惫与沧桑,乌黑亮丽的头发不见了,枯黄的头发像稻草一样,没有一点光泽。表姐见到我之后也愣了一下,因为我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肥肥胖胖、黑溜溜的丑小鸭了。
吃过晚饭之后,我约表姐来到小时候一起捉蟋蟀的草地上。这片草地曾经承载了我们的欢乐和梦想,现在却流淌着无边的寂寞和荒凉。昔日那个俏皮活泼的表姐不再侃侃而谈,显得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们只是一直慢慢地走着,没有太多的话语,我也不知道该跟表姐说些什么,连呼吸都沉重起来。我们之间好像隔着一堵墙,很厚很厚的墙。
天上频频散开的烟花,刺得我眼睛潮湿起来。我多么希望再看到那个扎着马尾辫子的表姐,那是一个又活泼又可爱的表姐。而现在,怎么一切都变了呢?这些年表姐一定经历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
后来,从表姐的一个工友口中,我才知道了表姐这些年来的经历。
表姐在外打工的这么多年,吃了太多的苦。为了能够多寄钱给姑妈治病,表姐没日没月地加班,一天只休息几个小时。在生活上特别节俭,肚子饿了也舍不得买吃的。这样长期下来,身体越来越吃不消,好几次都晕倒在工厂里。
这样过了两年,表姐还检查出患了尿毒症,而这其中就需要几十万。表姐不敢告诉姑妈,她想到了结束自己的生命,但是一想到姑妈没有人照顾,又放心不下。无奈之下,表姐只好答应他的老板,做了她老板的情人。他很有钱,可以给表姐医药费,但是她的老板根本就不爱表姐,经常打骂她,并且不允许表姐交往其他的男人。老板的妻子知道后找人把表姐暴打了一顿,表姐才趁机逃出了老板的魔爪,来到另一个城市继续打工。
听了表姐的悲惨遭遇,我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我苦命的表姐啊,真的不知道你是如何挺过来的,这些年你过得都是什么样的生活啊?当我正幸福地沐浴在阳光下的时候,你早已经经历了人生的种种苦难。即便是这样,你为了不让姑妈担心,再多的苦你都宁愿自己扛,从不抱怨,从不屈服。在我的心中,你依然是那个最漂亮、能干的表姐,你是最伟大的,最坚强的,因为你总是替亲人着想,总是不向命运低头。我善良的表姐啊,我永远祝福你,希望你今后的日子过得好,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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