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二十多年的漫长化作了父子的泪水和相拥相依 ”
二十年后,金同学凭着记忆首先“摸”到了城中村王同学的家里。当时,王同学和妻儿早已搬离,只有父母还住在老房子里。当他说出和王同学是同班同学的时候,王同学父母大为诧异,心想儿子怎么还会有个“流浪汉”的同学。当王同学父母打电话把他喊来细细辨认方才认出了金同学。此时,金同学已是头发稀疏、人瘦面黄、目光呆滞,不再是当年那个清秀神采的白面小生。
第二天,王同学联系了我和另外一个在县城居住的同学,说金同学“失踪”多年回来了,甚是“可怜”,我们一块去看看(帮帮)他。
金同学回来后住在县城边上一家私人小旅馆里。当我们三人进到他住的四人房间里的时候,他正盖着被子蜷缩在床上,床头柜上散落着方便面袋,旁边快餐杯里还残留着未喝净的剩渣。见我们来到,金同学裹着被子弓身坐在了床上,抬头看了看我们,两眼无神,显得有气无力,但却能叫出我们的名字,看来他的记忆力并没有消退。金同学叫出我们的名字后,便耷拉下脑袋不再说话,完全是一副大病初愈的神态。
王同学说:“咱们一块去吃个饭吧,这么多年没见过面了,同学们也是挺挂念你的。”我和另一同学也说:“回来就好,一块吃个饭,你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都一起想想办法。”
金同学并没有回答我们,只是“唉”了一声,然后就默不作声的折掉被子,动作迟缓地开始穿衣服,似是犹豫又或是无力。衣服是王同学前一天给他新买的,包括内衣裤,还领他去洗了澡理了发。虽是新衣服,但和眼神脸色极不协调。
吃饭的时候,金同学并没有我们想象的狼吞虎咽,虽然我们特意点了我们当地的特色炖鸡和肉类拼盘,但他似乎对面条和馒头更感兴趣,王同学给他夹的排骨他也只吃了一口就一直剩在了盘子里。其间,金同学提出说自己要办张身份证,但不知如何办理让我们帮忙。这基本上是整个过程中他唯一说的话。我们没有过多的交谈,“冷场”地吃到最后。
饭后,为了联系方便,我们又领着金同学到街上买了部“老年机”。本想买台智能机,但金同学说他不会用,能接打电话就行了,就这样我们还教了他如何存号和拨打接听。什么QQ、微信于他而言都是“神秘来客”,二十年时间远离“人群”,他和社会的链接点还停留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他“失踪”时候,有线电话在我们这里都是“奢侈消费)。
经过一个多月的“东奔西跑”,我们“快速”地帮金同学“恢复”了身份办理了身份证。期间,他的神色渐渐好了,脸上也长了肉,也能给我们说上不少话了,但他还是窝居在小旅馆里始终没有回家。
“你这样下去不是个长法,这么长时间了,得回家去看看。”王同学说,“以后的路还很长,从眼前看,得考虑下以后的生计问题。”我们希望金同学能回老家去,住在小旅馆里又没有工作,花费是个问题,总不能再去沿街乞讨。
我们问他在外边这些年,有没有和家里人联系过,金同学摇摇头,面露难色。
“那你更应该回去看看,家里人肯定都挂念你。现在你终于回来了,总不能不回家看看吧。”我说:“如果你回去的话,我们一块陪着你。你看怎么样?”
金同学低下头,好象下了很大的决心。“那行回家,这段时间麻烦你们。”
金同学的家是县城以东六十里外东丰镇的一个小山村。此前,我们从没去过,时值秋初刚下过一场秋雨,碎石、砂砾铺就的道路不算泥泞,只是窄了些。一进村就闻到一股的膻腥味,村里养羊的很多,三五成群的随处可见。
转了好几个弯,金同学终于领着我们找到了他的家。这是一处破杂院,院子里几只山羊在啃食院内的杂草,散落满地的羊粪,还有几处雨后的积水,只有从院门到屋门才能看出人走过的痕迹;屋山墙角砌了青砖,但墙体是那种老土坯,石灰的墙皮已脱落的不成样子。这在几十年前,房子在农村里也能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
我们进到院里的时候,堂屋内站起一老头,驼着背,拄着一根木棍儿。虽是初秋,但老头已穿上了一件破旧且脏兮兮的羽绒服。老头黑瘦黑瘦的,颧骨高凸,,两眼混浊。想来当是金同学的父亲。
金父愣愣地看了我们好大一会儿,然后扔掉木棍儿,两手抱头,一屁股坐在了木凳上,失声痛哭。
“你还活着呀,可让你坑苦了哇,孩儿来,你这个XXXX。”
此时,金同学也已是泪如泉涌,他上去抱住父亲并揽在怀里,父子俩哭的身体打颤,哭声里夹杂着金父的责骂声。二十多年的漫长,二十多年的等待,在那一刻化作了父与子的哭声,化化了父与子的泪水,化作了父与子的相拥相依。
我们三个同学面面相觑,谁也没有上前劝说,就让他们哭吧,让他们哭出二十多年的不堪和艰难,让他们哭出二十多年的苦辣和辛酸。
未完再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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