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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甲、糖酥棍与电视机

“ 人不分大小,脸不论生熟,五分钱! ”

我们村第一家买电视的大约姓陈吧时间有些久远,离家又隔膜了彼此的经历,实在不敢武断地决定具体的姓氏了。那是一台10英寸左右的黑白电视机,什么牌子的早已忘记了,(也许根本就没注意!)这样的电视机要搁在今天当然算不上什么,除了有收藏癖好的可能收藏进民俗博物馆,更可能的归宿是当了垃圾!

可在那个时代可是我们村化时代的大事,如果要修村史,那台电视机连同它的主人家肯定要写进历史!

有些写文的可能会人以“文”名,有的官员是人以“官”名,有钱财和势力的则更可能是人以“钱势”名,有幸傍了个好主子的是人以“主”名,而他们这一家看来是要人以“电视机”名了。

当年正热播《霍元甲》,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看得那个迷啊!他家小院每天都被挤得水泄不通,有些嘴皮子利索的人说俏皮话自嘲:“要是可以压缩多好啊,每个人都薄成一张纸!”

每当他家吃完晚饭,或者还没吃完,就有大大小小的孩子在他家大门前等候了。等到一家人收拾利索,把电视放到小院的香台子上所谓香台子,那是家家都有的东西。几块石头支起一块平平的大石板,平常放些水盆之类,到了年节就收拾干净用来摆供烧香向老天爷等众神表达忠诚与孝心。小院里迅速挤满了人,旯旯旮旮角角落落只要能看电视的地方全是人。最后不光院子里挤满了,墙头上挤满了,厨房顶上挤满了,附近人家的屋顶上挤满了,就连院内院外的树杈上都坐上了人!

小孩子个小看不见当然会哭闹,大人们就把他们抱在怀里,顶在肩上,甚至有几个索性把孩子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当电视剧正式开始,整个小院就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就连很小的孩子也睁着大眼不哭不闹,满院的人们活像一群木偶,伸着长脖子跷着脚的木偶,完全被电视控制有时欢声雷动,好声赛潮;有时跺足捶胸,仰天长叹;有时呆若木鸡,鸦雀无声;有时群情激愤,热血沸腾高兴处手舞足蹈,得意忘形;紧张时大气不敢喘一口,嘴角紧绷,生怕心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有一次,就有个当爹的光顾了自己高兴,完全忘了架在脖子上的孩子,结果小孩歪了下来别担心,小孩一点事也没有,他根本没法摔到地上,到处是挤得紧紧得人群,连根针也很难掉下去,何况这么大的孩子,可附近的人就倒霉了,突然被砸了这么一下子,谁不恼啊,人们揉着砸得生疼的脑袋或脖子,扶好孩子,嘴里笑骂着:“看好你的儿子!”又迅速沉迷在电视剧中……

长大后,我常常想:还会有那样的场景吗?还会有那么热闹的人群吗?还会有那么单纯那么容易满足的快乐吗?

为什么房子越来越大而我们生活的圈子越来越小呢?为什么物质越来越丰富而情感越来越粗糙心灵越来越冷漠了呢?

我写的这小玩意儿假如让现在的或者以后的孩子们看到,他们会感到遥远会感到陌生甚至会感到不可思议吗?

我知道生活是一条滚滚向前的河流,流过就永远没有回头的日子,可我的回忆为什么常逆着日子如一尾溯流而上的鱼?

为什么类似的场景常常会潜入我的梦境?

为什么梦中醒来我有时会喉头发酸眼眶发湿?

后来,村里又有一家买了电视,但他家的那几个小家伙脑袋瓜子太灵活,一到黑天就守在大门口,你想看电视是吧,五分钱!

人不分大小,脸不论生熟,五分钱!

五分钱能买一根糖酥棍呢,可是,糖酥棍再甜,也嚼不出电视味儿啊。于是为了看电视,想着法子攒几个小钱就成了我们最大的心事。

有一次,我们几个同学相约到他家去,心想好歹也是同学,怎么也得好说话吧,呵呵,五分钱!真如黑脸包公铁面无私正气凛然。呵呵,还别说,他们哥几个后来都做生意,天南地北,不大不小都成了老板,我想哪天再见面,谈起这些好玩的往事时,可能喝酒要论杯,谈钱肯定不能光认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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