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地震忽然降临,让人猝不及防。 ”
十年了,我把它尘封在心底,不想回忆,更不愿谈起,偶然看到有关地震的故事和影视作品,我都避开不点击,但自己又不知那条神经不对,偏要建一个"你的身边发生过什么惊人的大事儿?"这个主题,还坐上了地主之位。
令人难忘的、痛苦的地震经历正撕扯我的心肺,忍不住开启了记忆的闸门。
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是我生命中抹不去的痕迹。
那天早晨绵阳市区天高云淡,太阳照常从东边升起,原本是一整天上课,但学校临时通知下午停课搞活动,记念"5,12国际护士节"。
我是临床医学系的老师,可以不参加护理系活动,正好在家午睡休息。
睡梦中忽然被我的老母亲喊醒,"军儿!军儿!快起!快起!房子怎么不停在摇?人都站不起!"。
我忽然一睁眼,感觉象是在颠簸的小船里,窗户玻璃哗啦啦震动不停,抬头看窗外风和日丽。
不对,是地震,赶紧翻身跳起,顺手抓一件白大褂裹着身体,歪歪倒倒牵着六神无主的母亲跑出去。
我家住在教师公寓二楼,实际上算一楼,刚好有一个天台连通门口的大路,大路两边是校园草坪和花园。
住在三楼的退休老校长已经跑了下来,扶着花园的大树摇晃,面色铁青,语天论次地和我们打招呼,叫我和母亲快过去跟他和大树抱在一起。
我扯开嗓子高声喊叫"地震了!…地震了!…"。
公寓楼门口陆陆续续跑出来许多惊慌失措的教师和家属,有的用被子裹着身子,有的只穿内衣内裤,有位女老师来不及穿衣,上身裸露,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哭过不停,后面跑出来的家人给她穿上了外衣,拉着她走进花园草坪里。
几分钟时间,草坪、花园站满了人,兰球场和足球场站满了成千上万的学生,大家都远离房屋和高墙,哭叫呐喊声响成一片,一个个都惊恐不安,被突如其来的地震吓呆吓傻,不知所措。
我们扶着大树看着周围的房屋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脚下的草坪就象水牛行走的背,不断的起伏和拱翘,地下传出的声音令人胆战心惊,好似火车拉长的汽笛声,又象魔鬼般幽长怪异的"呜…呜…"声。
十几分钟过后震动稍稍减轻,内心的恐惧却未减少,大家都在担心房屋倒踏。
有几个人的头面部和手臂流淌着鲜血,他们被震飞下来的雨蓬刮伤。
有的教职工含着泪仰望高高的楼层,呼唤还没有跑出来的家中老人。
这场突如其来的地震,是大家从未经历过的灾难,人们开始议论纷纷,不知道地震中心在那里,一些人拿出手机呼唤朋友和亲人,但所有信号完全中断。
我此时想起了医院上班的妻子和正在上学的儿子,他们现在安全吗?校园以外的市区情况如何?市区以外的地方受灾严重吗?
余震还在继续肆虐,从高高的校园山顶上可望到市区内尘土飞扬,天空阴云密布看不见阳光。
半小时后余震有所减缓,有胆大的教职工跑回去把走不动的老人背下楼来,安置在草坪上,我也快速跑回家拿出了凳子和手机,招呼老母亲坐上凳子后,开始不停给妻子打电话,但信号一直中断。
一个多小时后,妻子穿着带血的手术衣,气喘吁吁跑来了,看到我们都平安,她放心地讲起经过。地震时她们正在做剖腹产手术,刚好做完正准备缝合手术切口时,地震就发生了。
手术室在医院顶楼,震动幅度最大,所有手术器械散落一地,手术床忽然掀翻,大家都摔倒在地上,她们赶紧保护产妇和新生儿,手术室就象一个遇到大风大浪的船舱,她们在船舱里伴着新生儿的哭啼声,滚过来又滚过去。
几分钟过后地震稍缓,大家赶紧七手八脚把产妇抬到担架上,不敢坐电梯,通过楼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产妇和新生儿安全送到医院门口的广场上,继续把手术做完,安排好后续工作后赶回了学校的家。
妻子话音刚落,在对面中学读书的儿子也跑回来了,他也是有惊无险,我们全家人团聚了,我紧张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在余震中又过了两个多小时,不断有省外的亲人和朋友打来电话,听到我们报平安后都很高兴,嘱咐我们注意余震。
他们也有强烈震感,电视新闻里已经报道,地震中心在四川汶川,震级达到八级,伤亡情况不详,国家正在启动救援。
当晚冒着余震,大家把家里的一些生活用品运了出来,在草坪上、操场上和远离建筑物的地方搭建临时帐篷,学校也安排工作人员在空旷的地方安置好学生。
余震仍然不断,房屋的咔嚓声和地下的呜鸣声还在震动大家紧张的神经,我们都担心唐山大地震的悲剧重演。
大多数人都睡不着觉,我和他们都心有余悸地坐在草坪上摆谈,屁股底下随时在拱动,那是我一生中渡过的最长、最难熬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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