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支持哥们拈花惹草，但绝不赞成他把老婆换掉 ”
“纳尼！”秦放正躺在榻榻米上架着二郎腿研究自己的右脚袜尖，那里破了一个洞，露出半拉无辜的脚指头。听到振华的汇报，一骨碌从电炕上爬起身，“他收了？”
“哈依，李玉和招了！”振华一收下颌，像猪头小队长似的点了个头。他们小时都听过田连元讲的那个关于演出事故的段子，用这句话代表难以置信。
“呦——西，索嘚斯内——”秦放摩挲着下巴念叨了一句自己都不懂的日语，突然眼睛一亮，“那说明你选上了啊，赵所长，李广田定然知道选票结果，才敢收钱。不过他也玩得太狠了，太出乎山人的‘遗尿’了。”
“你别‘遗尿’了，尿出去一万块钱呢。怪我当时手滑，一激动就把钱掏出来了。”振华兴奋劲没过，满面春风地讲，“真肉包子打了狗，也挺心疼。”
“心疼个屁，事后送只怕更多。你的位置太值这个钱了。再说我不是让你别送吗，李广田玩这么狠，早晚要出事。”秦放又秀出深谋远虑的神态，“此中的难点是，我们还要用到他，省得钱白送了，又不能和他走太近，以免他掉把儿了受他瓜连......再议吧，仕途险恶，步步惊心啊。”
“再议再议，能上一步我就满足了。”振华志得意满地望向窗外，护城河上的石桥被闪烁的灯珠装扮得热闹又俗气，河水在薄冰之下静默地流淌。“这边房子不便宜吧，大哥这是摸着大牌了。”
“不便宜。你那点钱在这里刚够买个坐便。给李部送钱的事别告诉老苏和阿四，说出去不好。”秦放重新躺到继续研究脚指头。
两人密谋的地点是李玥玥家的阁楼。李玥玥领着苏向在厨房忙活，阿四则在客厅朝拜大屏幕电视。他们就是有这种自来熟的良好心态，第一次来李玥玥家，就不避嫌地各屋乱窜，好像要从人家闺房里给大哥苏向翻出个情敌来。
不管苏向是不是来真的，李玥玥貌似都要跟他纠缠到底。张爱玲讲话，征服男人要通过他们的胃。李会计算盘打得精，通过收买多个男人的胃来征服其中一个男人，成功概率显然更高。不过这些老男人早已修炼到“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的境界，很难说几顿美食就能撼动了他们顽固的观念。他们可以支持哥们出去拈花惹草，但绝不会赞成他把老婆换掉。
这是不可逾越的底线。
鸡鱼肉蛋搞了一桌子。李玥玥把长发挽到头上，穿着麦兜图案的花布小围裙，两只湿手反掐在腰间，更显身段妖娆。可这几个吃货哪有工夫欣赏她，都扑向摆在桌中央的红烧雪蛤了。女主人当真用心良苦。
“玥玥你这可不好相处了，怎么知道哥哥就爱吃蛤蟆，吃上瘾了咋整。我先含恨来一个。”
“太不好相处了，太不平易近人了。你这样我会嫉妒大哥的。”
“岂止是嫉妒，简直是嫉妒。玥玥你就不考虑考虑把男朋友换一下吗？”
哥几个头不抬眼不挣地施展旋风筷子，还不忘把女主人捧得花枝乱颤。他们这个套路早在苏向家练出来了。
苏向嘴笨，上了桌只负责喝酒和微笑。李玥玥也不多嘴，一味热情地劝酒布菜。但她的问题很快暴露出来——像所有的妖祟狐媚一样，对酒精过敏，一沾酒就现出原形。
“其实我心里特别苦，你们能明白吗？我的哥哥们。”酒过三巡，李玥玥变得面若桃花，楚楚可怜。
“女人心，海底针啊。”秦放不敢与这个苦恋中的女妖对视，答非所问地举杯长叹，蓦然想到爱慕自己却不露面的Lillian，心中莫名骚动。
“女人心，天上云啊。”振华紧急跟上，与秦放碰杯，一饮而尽，他和酒有仇。
“女人心.......”阿四正在吃他今晚第十二个蛤蟆，从嘴里扯出一根蛤蟆大腿骨，翻着油汪汪的大嘴接道，“千足金啊。哎哎，你们听我这句，纯原创，张口就来。”
“金子比不了，但我对苏向是真心的。我都三十岁了，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真心喜欢的男人，结果还是别人的老公，我太苦了.......”李玥玥并不跟随哥几个的群口相声，沉浸在自己的苦情中。
两滴泪水应声而落。哥几个面面相觑。
苏向这个禽兽刚才还一脸傻笑，此刻事不关己地靠在椅背上吧唧嘴，好像在回味这消受不起的美人恩。秦放等三兄弟直啜牙花子，老男人最讨厌女人流泪了，何况他们处于这种不尴不尬的位置，顺着李玥玥聊对不起老佟，向着老佟聊又对不起这一大盘蛤蟆，捧着大哥聊又不知道他站哪边，他自己的破事他不表态，让特码谁表态！
“爱过方知情重，醉过才知酒浓啊。”还是含糊其辞吧。秦放掏出“玉溪”发烟，顺手递给李玥玥一支。一个三十岁单身独居的女人，没有不会吸烟的。女人吸烟的姿态很优雅，还啜起红唇吐了个不成形的烟圈，然后调皮地吐了下舌头。
一瞬间，秦放觉得她确实比老佟可爱。如果我是苏向呢，该选择谁？秦放暗自提醒自己，永远别陷入这种情感纠纷中。振华和阿四及时发现了佐酒的小游戏，比赛着吐起烟圈，还没李玥玥吐的那个像样。
“你们说苏向有什么，没有钱，也不帅，还花心。”李玥玥从烟圈又扯回自己的情感怪圈。秦放三人一致点头:
“玥玥说得对。”
“点评很中肯。”
“大哥不是人。”
“可我就是喜欢他。我就喜欢他身上那种鹤立群鸡的艺术气质。”李玥玥痴痴地看着在一边装死的苏向。
秦放等三兄弟同时呛了一下。连一直靠着椅背闭目眼神的苏向都睁眼了。
一句错话足以毁灭对一个人的美好印象。从此“四人帮”又多了一句暗语。大哥为啥女友那么多，因为他“鹤——立——群——鸡——”！
三人齐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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