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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人像爱女儿一样地爱过你

“ 我藏了一路的眼泪终于砸到了脚面上 ”

2009年,63岁的外公与晚期肝癌抗争失败,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我忍着对鬼魂和黑夜的恐惧,连夜赶回去奔丧,一路上都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别怕,这世上就算是有鬼,外公的鬼魂对你也是没有恶意的”。

可是,丧仪到了最后,亲属们要跟外公的遗体最后一次告别时,当我亲眼看到外公僵硬变形的遗容,所有的心理建设瞬间就不管用了。更可怕的是,当晚我就得坐火车归校,还是苦逼的站票。

那时,学校和家之间只有最慢的绿皮火车,耗时整整8个小时。上车后,我被人流裹挟着换了无数个安身之所,可后背永远无处可靠的恐慌让我冷汗直流,哪怕车厢里彻夜都亮着灯,我也感觉自己的身边飘满了狰狞的阿飘。

“闺女,咋啦,身体不舒服啊?”

那是自上火车后唯一一个跟我主动说话的声音,我迫不及待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穿着乘务制服的中年男人。他的笑很温暖,我几乎是瞬间就不怕了,就像在看到外公遗容被吓呆时父亲温暖的大手一样,那种对着女儿才有的笑意,一下子驱散了我所有的恐惧。

我像个跟屁虫一样,一步不停地跟紧了他。要是别人,我估计早就发火了,可他没有,进乘务室取帽子的时候连门都没有关。看到我羡慕地瞅了眼他的坐榻,他特别不好意思地跟我说,“这儿其实我一晚上也坐不了几分钟……可是……上面有规定”。我觉得尴尬,稍微走远了一些。可下一秒,就见他拿着厚厚一摞报纸出来替我垫在了洗手池上,示意我靠上去歇一歇。

双脚得到解放后,我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我看着他忙里忙外,一会打扫车厢,一会整理被翻乱的行李架,时间开始变得不再难熬。凌晨之后,车厢里出现了大大小小的呼噜声,他终于暂时忙完了工作,像个老朋友一样地和我排排靠坐在了一起。那晚,我一直觉得很神奇,因为哪怕是我自己的亲生父亲,我们也没有像那样地坐着谈过心。

他主动跟我聊起了他的家庭,远在他乡求学的女儿,时不时就要分居的妻子。我心里藏着悲伤,话不多,可他好像丝毫也没有发现,一晚上几乎都是他在说,我在听。后来,车厢里有姑娘突发肠绞痛,他匆匆赶了过去,捏着姑娘虎口的位置狠掐,然后又给姑娘找了止痛药。我们的聊天不得不被迫终止,然后变成了中医止痛现场教学课……

奇怪不奇怪,我竟觉得时间过得飞快,都还没瞌睡呢,车就到站了。最令人恐惧的阿飘,也莫名其妙都消失不见了。下车时,是他开的车厢门,我都走很远了,还能听到他大声在说,“闺女,小心点”,那一刻,我藏了一路的眼泪终于砸到了脚面上。

白白享受了一场别人的父爱,生命都美好了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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