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像个婊子似的，有娘生，没爹教 ”
说起毒舌，我倒是有那么一段深刻的遭遇。
大概十来岁的那年，我带着妹妹去村里的河边洗衣服。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夏天，头顶的日头火辣辣的。妹妹走在我前头，她脚下那双沾满泥土的塑料凉拖格外引人注目。
河里洗衣服的石头都被先来的人占了，我们只能把盆子落在岸上，灰溜溜在那儿排队。
那些个村妇本来还是谈论一些我们不太听得懂的八卦，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话题转移到了我们身上。
“哟，这不是阿翠家的两个闺女吗？你妈今天又去砖厂扛砖了？”
那个“丰乳肥臀”的女人我认识，外号红毛，是前村人。
可能是她这句轻描淡写的问候语戳到了我脆弱的自尊，我心里隐隐有些抵触，但出于礼貌，我依然笑着应答，“是啊，我妈每天都得去，最近那活儿忙。”
“我说你那妈，瞎了眼才看中你爹这种男人，跟着他穷了半辈子不说，这会倒好，自己都快残废了，还得替他养两个赔钱货。”
她这一嗓子，把周围所有兴趣相投的人都吸引了，那些不知情却又天生充满探索欲的中年女人，纷纷向她打探这段新鲜出炉的八卦。
她们就这样当着我和妹妹的面议论起了我的家庭，嗓门像开了扩音器，毫不避讳。
一旁的妹妹嘟囔着嘴，小丫头也感觉到不痛快了，只是我们势单力薄，实在不敢上前打断。
没一会，那位红毛大妈又接着数落起了我和妹妹。
“是啊，她家这两个孩子也是个白眼狼，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老妈，听说，还每天揪着家里要吃五毛钱一根的冰棍呢，吃喝都得要最好的......”
“你胡说，我们明明是吃两毛钱的冰棍，你瞎说。”
我一个不留意，妹妹竟站起身来，朝着河里蹲着的人嚎了一嗓子，这一声下来，整个河岸都安静了。
红毛怎么也想不到我妹妹会这样神气活现的跟她反抗，这么多妇女友人看着，她在村里也是个有“地位”的，竟在这一刻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忤逆了。
她猛地站起身来，瞪了我们一眼，这一个眼神直接把我妹妹秒了，小丫头大气不敢出，只好低着头躲到了我的身后。
红毛呵呵的冷笑了几声，蹲下身去继续洗衣服。
本以为战争会因为我们的落败而就此结束，却没想到，接下来，我们姐妹两却遭到了无比恶毒的人身攻击。是的，我这辈子也不会忘记那几句话，和附和红毛那几个女人的丑陋嘴脸。
“现在的女孩子，扎个辫子在脑袋后头，甩来甩去的，像个婊子似的，有娘生，没爹教。”
......
我不知道我们究竟犯了怎样的滔天大错，才能让人开口骂我们是“婊子”，有娘生，没爹教，说我也就算了，我那年幼的妹妹还不足十岁，为何也要承受她们这般恶毒的咒骂？
一路上，我和妹妹都是抹着眼泪回家的，为了不给妈妈添堵，我跟小丫头约定好，不把今天听到的这些话告诉家里，免得她们难过。
没想到，红毛那恶人倒是先告状了，在我妈那控诉我们姐妹两，没有教养，不尊长辈。
老妈那阵子心情本就郁闷，听到别人这样嚼我们的舌根更是不痛快。她不听我的辩解，狠狠的揍了我一顿。
兴许是那顿鞭子打得太疼，兴许是那几句话太刺耳，至今听到“婊子”两个字，我就会浑身哆嗦，汗毛炸起。
听说，去年红毛大妈中风了，瘫痪在床，她的儿媳妇因为受不了她百般的刁难跟她儿子离婚了，现在人不像人，家不像家。
反倒是我，她口中的“婊子”，夫妻和睦，家庭幸福。我妹妹，她口中的另一个“婊子”，拿着高薪，生活惬意。
请容许我如此不道德的幸灾乐祸，因为那段毒舌往事，实在伤我太深，至今尚未平复。
抱歉！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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