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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后算账,原来这么回事儿!

“ 不扶醉鬼不扶墙,扶得就是你! ”

卖小鸡儿的大表叔(下)

05

秋后,该入仓的都入了仓,地里的活闲了下来。

秋收冬藏,庄稼人没别的事儿做,除了晒太阳扯闲,爷们儿不是到野外刨个树疙瘩劈柴烧锅,就是几个人凑在一起打小牌;至于娘儿们,聚成一堆在树荫下搓麻线纳鞋底,东长西短扯家常。

赵四儿来了,进了村口一声喊:“收小鸡子账喽!”

娘儿们陆陆续续地偎了过来,手里捏着零零碎碎的纸票儿。

“俺家的,二十只。”

赵四接了钱,点了点票子,放进车把上挂着的提包里:“成了多少?”

“今年没瘟,成了十八只,丢了一只。”

“哈哈,几只大公鸡?”

“唉,别提,让你挑不给挑,七只大公鸡,吃食给老虎似的,早卖了,只剩一只踩鸡打鸣儿。”

说说笑笑的,快收完账了。有娘儿们故意问了一句:“账本呢,俺家到底多少只?”

“你说多少只就是多少只,说吧。”赵四笑了笑,也不往外拿账本儿。

收了账,赵四又忙着去另一村,娘留他吃饭,赵四说:“今天不了,嫂子,赶紧收收账,清清账目也好过个安静年。”

也是,开春炕小鸡的时候花了不少钱,指望着这钱还亏空呢,该收的收,该还的还,这才能干干净净过日子,娘没再强留。

晚上,写完作业,我问娘:“他真不记账吗?这么多的人家,这么多的村庄,糊里糊涂的没人胡弄他?”

“谁会胡弄他,人家指望这钱过日子,胡弄老实人亏心哩!”

爹插了一句:“他也记账,只是记大账,没有具体人家,比如在南门,卖出五百只,东寨门卖了三百只……”

“完了?”

“完了啊。”

我不明白,这还是糊涂账啊,我不给你又怎样?

爹看明白我的心思,笑着说:“你这表叔也不傻,一年年下来,他心里有数儿,正是因为大数没错过,所以他才这么记,人心换人心,穷日子穷过,富日子富过,没人肯在小鸡子账上跌份儿,坑这样的老实人,人前短了一头哩!”

“怎么没有?那年老郑家不就硬硬少给了他五只鸡崽钱么?”娘反驳爹一句。

“那你怎么知道她少给了你表弟钱?”

“这能瞒得了谁,同一天买得鸡,谁家几只都有数儿。值当的吗,让人的唾沫星子淹死,睡觉也睡不安稳!”

“她这是典型的贪小便宜吃大亏,让人看透了,看轻了,谁还拿她一家当个人!要说老郑家日子过得不错吧,他家的大小子长得也算周正吧,可你看看,比他小七八岁的都抱上娃娃了,他不还是打枣杆子光棍一条吗?”

嗯,这我知道,老郑家的儿子眼看三十了,他家没少找媒人到处提媒相亲的,可就是成不了,也真奇了怪。

“这相亲有明相和暗相,就算明着相日子不错,小孩也周正,可暗地里一打听,没人说他家好话啊,这不,一桩一桩的都散了么?”

常听娘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为什么非要拆人家老郑家的婚事呢,唉,这人也真是。

06

再一次听到赵四的消息是二十五年之后的事了。

我利用国庆小假期回老家看爹娘,娘俩坐在一块叨叨闲片的时候,娘问我:“你表叔疯了。”

我一惊:“哪个表叔?”

“赵四啊,你那个卖小鸡崽的大表叔啊。”

“他比你们小五六岁呢,怎么就疯了啊?”

娘苦涩地笑了笑:“疯还看年龄大小啊,疯了两年了。”

原来,赵四的小儿子在县城开了个不大不小的公司,日子过得很红火,也早早就把赵四两口子搬了县城享福去了,可没想前几年,他的小儿子因为替一个同样开公司的朋友担保,那朋友卷钱跑了路,债主倒把赵四小儿子逼得不轻,最后还动了法院,小儿子因此破了产。

赵四大半辈子走南串北,虽然小生意,可小鸡崽的账一赊就将近多半年,从来没遇到过这样事。人老了脑筋死板,又心疼儿子的钱,想不开,拐不了弯,结果人就疼疯了……

我沉默,不知用什么来应答娘的絮叨。

“唉,社会不一样啦,人都变了……”娘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扯着长长的感慨。

我点头,端起杯子喝茶,耳边传来赵四那独特的吆喝声:“小鸡喽~嗬,卖小鸡~喽!”

“刚七十的人,我和你爹前几天刚去看了他,还能好了吗,你说?”

“再也听不到那样的吆喝了!”我心里想。

可我最后说出嘴的却是:“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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