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几分钟的路她晕车，几百里路她倒不晕车了 ”
刘老太太其实并不老，也才有六十岁，身体健康，说话叭叭地，穿巴的也挺干净。
初次见到刘老太太是因为她的孙女。她儿子离婚后外出打工，好几年了只是偶尔回来一次。她孙女是留守儿童，我们去她家里做调研。
刘老太家里是个大院子，只有四间钢筋水泥混凝土的平房，周围没有院墙，也没有配房，只是用玉米秸杆简单地围了围。房间里也没有什么象样的家具，地板也是用青砖胡乱地铺了铺，看上去日子过得挺拮据。
在了解了刘老太的家庭情况后，同行的肖总当场拍板，决定对她的孙女进行一对一经济资助，以生活补助金的名义发放，一月一百块钱。
在听了肖总的表态后，刘老太太说：“太感谢您了，没有你们我们娘俩就要过（活）不下去了。我那熊儿也不往家里寄些钱来。”
刘老太感激的话我们倒不在意，只是她那“过不下去了”的话听来让人感觉不很舒服就了解的情况而言，她家这种情况，也不至于“过不下去”，说的言过其实我们心想：这老太太在村里肯定是属于那种“嘴巧心不实”的人。
接下来发生的事恰恰印证了我们的揣测。
01
八月上旬，我们组织留守儿童研学夏令营。部分留守儿童年龄较小，可有一名家长（爷爷或奶奶）陪同，都是全免费的。
当时打电话征询的时候，刘老太太连考虑也没考虑就说：“得去，那是得去，孩子长这么大没出过远门，让她出去见见世面。我也陪着她去，我跟着去能照顾照顾她，万一她想家了你们治不了她。”这倒是真事，她不能去的话，我们夏令营也不会带着她孙女，孩子小，也才七岁。
夏令营出发去日照的前一天，是三十多个孩子的生活补助金发放仪式。我们打电话通知刘老太太和她孙女到场。
“哦…你看，我也没出过门，我再迷了路。”这是刘老太太的第一句回答，显然有些犹豫。
“出来你们那个村，在路口坐公交车，到万达商场下车，我们有人在哪里接你，不用倒车，也就不到二十里的路”我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到场的路线。
“哪不去行不？”刘老太太问。
“你们最好能来，一是出资方有这个要求，二是也是个公益宣传。这活动也很快，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
“如果不去，那钱还能给吗？”老太太再问。
“给是能给，不过要到开学才行。你最好能来，这也是对人家出资方的一个回报。”我尽量能说服她到场才行。
“哎哟，你看，我还晕车，也没去过城里，你们能不能给俺送过来？”这老太太真有理由。其他的打电话都答应的很痛快，有的还说“怎么着也得去见见人家好心人”。
“你要晕车，怎么还能去日照？五六百里的路，大巴车那你不更晕吗？”
“嗯…嗯…”刘老太太嗯嗯着。
真有意思！十几分钟的路她晕车，几百里路她倒不晕车了。
“要不，你们来车接我们吧？”老太太又想了办法。
志愿活动中，我们最怕遇到这样的人，好象我们志愿者做什么都是应当应份的。一次公交两块钱，专车接送来回要一二十块。这也是一种资源的浪费。
“当天我们很忙，人也多，也不好安排车辆，要不你就等到九月开学吧。”这老太太沟通起来真是费劲。
第二天的时候，刘老太太领着她孙女坐公交来了，没点晕车的意思，穿巴的仍然很干净。按农村人常讲的话当属见光就沾的人，自己一点也不想付出。
02
十一月中的时候，肖总来我们办公室。
肖总放下水杯就说：“哎哟！可让那个刘老太太恶心毁了！”
我们忙问怎么回事。
“她给我打了好几次电话了，说让我给她送鸡笼子。”
原来，上次我们去刘老太太家临出门的时候，肖总看她家院子比较大，又没栽种什么东西，随口说了一句，“这么大院子，养个鸡或兔子的也行呀，也能有点收入。”
就这不经意的话让送出门的刘老太太听到了，老太太当即就说：“你看你这好心人，给俺想想法送几个鸡笼子吧。”
肖总当时打了个怔，碍于面子没有说不行也没有说行，只是说“看看能兑活着了不”，也没太放在心上。
隔了一段时间，肖总突然接到了刘老太太的电话，刘老太太上来就是一句，“刘老板，你上次说的给弄几个鸡笼子，什么时候送来？”说的给铁板钉钉似的，这让肖总措手不及。
肖总心想，我也没答应你非得给你弄呀，怎么说的给成真了样！用些秫秸或是拦网围巴围巴不也一样养鸡，原来农村不也都是这样吗。这老太太也真是“认门”。
当时，肖总碍于面子，只是说，“家里养鸡也不一定非得这么高档，我家也是农村的。鸡笼子现在也不好兑活，得到专门的生产厂家去购买。再说，我现在也不知道哪里卖的。”
这话再明白不过，肖总拒绝了。不知道是刘老太太听不出来，还是故意装憨，竟然说，“那俺等等，等你找到了再送来也不晚，反正也不急这一时。”咦，这话让肖总难以招架。
“唉，遇上这种人真是没法办，她非得赖上你。给她弄吧，咱为难，不给她弄吧，她得说你沽名钓誉。”肖总说，“真是遇人不淑。”
后来，几乎每隔上三两个星期，刘老太太就给肖总打次电话，每次都是鸡笼子的事，资助她孙女的事她倒一字不提。肖总被“绑架”了，不胜其扰。
再后来，实在没法了，肖总让工地上的工人用废旧铁丝给刘老太太家焊缠了向个笼子给她送去。
送笼子的工人回来给肖总汇报说，“老太太说耽误少养了一茬鸡。”
这让肖总大为恼火，他说我今天就是来给你们诉苦的，这人真的是不能“穷”！
人穷在温饱上还是会有人出手相助的，但人穷在心里可还真是没人敢可怜。
PS:"活在18线"展现18线居民的生活与生存。感谢关注本主题和作者井里看天的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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