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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子斗蟋蟀

“ 他是小镇上斗蟋蟀的孩子王 ”

外婆家在距离县城约二十来公里的小镇上,小时候十来岁时只要放暑假,就悄悄躲开父母,一个人兴高采烈、长途跋涉赶往外婆家。

对外婆家的依恋除了各种馋嘴的小吃,还有院子树上的桃梨、石榴、萄萄等水果,最大的乐趣却是和小伙伴们玩耍。

每天在表哥的带领下借打猪草为名,时而下河捞鱼、捉螃蟹,时而上树掏鸟窝、摘松子,尝够了满山遍野的野果子。

但令人难忘的最有趣的事还是和伙伴们玩蟋蟀。

外婆家的小镇有上百年斗蟋蟀的历史,每年夏秋季节镇上的茶馆、酒馆和小巷子里随处可见大人小孩在斗蟋蟀。

围观的人成群结队、呐喊助威,每逢赶集的日子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斗赢的蟋蟀被人们争相观赏、赞不绝口,被冠之"大将军"名号,蟋蟀主人自豪得意的样子乐开了花,斗败的蟋蟀主人垂头丧气,输了赌注的甚至骂骂咧咧一脚将它踩死。

当然那个年代谁都不敢以斗蟋蟀为名公开赌钱,大人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敢以香烟、白酒、打火机等实物下赌注,输赢由裁判断定,谁也不准反悔。

我和表哥林子在隔壁小六子的号召下,每天在斗蟋蟀的场地里穿梭,很快跟他们学会了一些玩蟋蟀的方法和技巧。

小六子比我和表哥大两三岁,他姓周在家排行老六,人们叫他周六子。

他瘦长的个子长着一对招风大耳和一双闪烁不定的大眼,十三四岁就辍学在家跟他爹学打铁。

他和林子从小就会玩蟋蟀,但六子猴精悟性高,眼光独到,是小镇上斗蟋蟀的孩子王。

每年经他捕获饲养的蟋蟀打遍半条街无敌手,为他赢来了名气和各种小吃。

几天过后六子带着我们去小河边挖胶泥,回到外婆家门口的石板上开始做蟋蟀笼。

胶泥粘性大容易成形,我们在六子的指导下做好了泥笼子,放在太阳下晒干。

泥笼子看上去精致小巧,观察窗安上了透明的正方形玻璃,细竹条做的小门可以通风,笼子里放进了新鲜的青草和毛豆,角落还有一个小水池。为了避免捕到的蟋蟀厮杀,每个笼子只能关进一只蟋蟀。

当天晚上夜深人静时,我们跟着六子照着手电筒,带上泥笼子和纱网悄悄到河沟土坎边去捉蟋蟀。

六子说蟋蟀可精灵了,白天躲在草丛洞里或石头缝隙不出来,很难捕捉到,晚上从洞穴出来交配鸣叫才容易逮着。

蟋蟀敏捷弹跳力好,晚上用电简光射住让它暂时失去反应时,必须快速捕获,否则前功尽弃。

夏天的河沟边空气凉爽,萤火虫闪着星光飞舞,随处可闻蛙叫虫鸣。

最悦耳动听的还是蟋蟀的唧唧鸣叫,它们仿佛正在开大型音乐晚会。

可别小瞧了六子年少,他可以从它们的鸣叫声里判断出蟋蟀的品质。

在此起彼落的歌声里,六子熄了手电筒叫我们坐下来静听。

这时不远处传来中气实足的男高音"铛铛铛!唧唧…"鸣叫,只见六子蹑手蹑脚悄悄顺着声音摸过去,他忽然打开手电筒一照,另一支手快速用纱网一盖,男高音顿时戛然而止。

我和林子跑上去一看,一只威武雄壮的蟋蟀吐着卷长的触须抻着长腿在纱网下挣扎,硕大的黑头张开尖利的硬颚咬住纱网不放,黑油油的梅花翅不停磨擦发出"唧唧!…"的怒鸣。

六子高兴地说:"建子!林子!我们今天运气真好,逮了一只黑头大将军,快把笼子拿来装进去"。

我和林子打开泥笼门正对着蟋蟀,六子用纱网小心翼翼地把它赶进了笼子,我迅速关上笼门。

接下来我们如法炮制逮了五六只蟋蟀,然后打道回府。

夜幕下的河沟边到处可见手电筒的亮光,六子说都是晚上出来捉蟋蟀的人。

到家后六子只要黑头大将军,其它蟋蟀分给我和林子,六子给我们交待了饲养方法,他准备明天赶集时,让黑头大将军去显试身手。

当天晚上我把装有蟋蟀的泥笼放在床边,心里期待着明天观看黑头大将军上战场角斗。

我在蟋蟀动听的小夜曲鸣叫声里渐渐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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