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左手摁住印堂,右手不停的揪 ”
前天吃完中饭,睡了一觉,起来觉得浑身不对劲。站着晕,坐着想吐却又吐不出来,刹那间,我怀疑自己有了,有病了。吃了一瓶保济丸,也不顶事。妻子问我是不是中暑了?哦,这事好像不太科学,那几日几乎天天下雨,气温接连跳水,二十来度并不热,怎么会中暑?我坐立难安,只能选择揪痧试试。倒了杯凉白开,妻子用右手的中指和食指一蘸,就在我颈后一按一揪,一拉一放,才几下,妻子说我肯定是中暑了,她用手机拍下了后颈特写。我滴天呀!果真是中了,揪出来的痕都是紫薯颜色了,红中带紫,紫中带黑。妻子说:“就跟那时候一样。”这句话直接就带我穿越回了二十年前。
那时正值春末夏初,我们还没有结婚,住在出租房里。早晨起来上洗手间,我感觉整个人头重脚轻,有点飘忽,躺回床上,也是天旋地转,房屋都一再为我倾倒。自以为是感冒了,见她还睡觉,就独自去旁边不远的诊所求治。医生简单问了几句,就让我去挂瓶,说这样好得快。起初也没什么,挂了半瓶后,明显感觉不好了,恶心得很,肚中还翻腾难受,脸上冷汗直流。我也没多想,以为是自己病重,想忍着挂完再上洗手间。这时,妻子找来了,她起床发现我没人,以为去买东西,顺着找来,发现我脸色苍白地在挂瓶。一问状况,她怀疑我中暑,让我不要继续挂瓶了,说搞不好会死的。其实我并不是太相信她的判断,毕竟诊所里的可是医生,但我已忍受到了的极限,肚里翻腾的液体一次又一次向咽喉发起冲锋,每次都险象环生地压制回去,我感到离崩溃不远了。
拔掉半瓶左右盐水后,我急步冲向洗手间,才踏进门一步,脚下一滑,人向前扑,我本能向后仰,避免了狗吃屎,左膝却顺着惯性提起,guang地重重撞在洗手盆上,痛不可遏。我一张开嘴,直接就“龙喷水”了,然后抱着左膝盖坐倒在呕吐秽物中,那天是我最狼狈的一天。多年后,我在网络上看到,中暑挂瓶死亡的医疗事件还真挺多的,如果我强忍着挂完整瓶盐水,估计也是小命难保。那一天,妻子救我一命,但我的左膝盖上留下了一条三厘米的疤痕。
感觉着妻子揪痧的力度小,只揪皮不揪肉,又辣又痛,我说:“能不能使点力,和二十年前不能比啊!”她怼我:“当年你瘦多了,皮肉一揪就起,现在胖得都有富贵包了,硬邦邦滑溜溜的,怎么揪?”
说到揪痧,我只服母亲大人。打上小学开始,只要中暑,标准流程就是先来一瓶闻着丧胆的“十滴水”或“藿香正气水”,那怪味热辣入肚后,我就趴伏在床上。母亲用碗装满温水,浸湿右手五指,弯曲的食中二指,如狰狞爪牙,一下钳住后颈大椎上面的皮肉,左手压住我的脑袋,开始不间断的揪掐,伴随着啪啪啪节奏分明的一声声脆响,我大声数着数,这是一种移情大法,能让自己在又痛又舒服的酸爽中坚持得更久。等到后面揪出三条紫色“蜈蚣”,人就清醒了大半,晕头、恶心的症状都已揪到病除,可揪痧最恐怖的部分才刚刚开始。母亲让我仰躺,伸手直取咽喉。基本到这时,我都会求饶,后颈有皮有肉,揪着也不算痛,可前面就是一层皮,揪住了痛死个人。母亲只想着我尽快脱离中暑危险,根本不接受我的哀求,左手摁住印堂,右手不停的揪,我挣扎扭动如蟒,直到前颈也有三条长长紫痕,母亲才会罢手,而我清醒得如获新生。
2018年的夏天,我又中暑了,还是母亲给我揪痧治疗,除了最初十几下还有想象中的犀利外,我觉得之后的力道明显不够,也没了之前啪啪啪的节奏脆响。我扭过头,正想问原因,就看见母亲刚蘸完水的五根手指,嶙峋如枯枝,我忘了,母亲今年已七十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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