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很可怜父亲，我看不了他挨骂受气的样子 ”
再一次去到金同学家里是他得急性肾炎的第二年，也就是前年的秋冬之交。中秋节同学聚的时候，我们打电话邀他，他说他来不了。一是家里又增养了十多只山羊已经发展到三十多只需要他照看喂养，更主要是他老父亲得了肺病需要他照顾，自己不能离开，抽不得身。所以，我们决定再去一趟他家，看看他过得怎么样了。
我们去到金同学家里时，村里新农村建设，他家的五间房已经变成了三间，两间冲开成了村里的大路。作为补偿，村里出了大部分资金，把他们那三间房已改建成了水泥钢筋混凝土的。金同学说，这也不错，要是光靠他自己根本建不了新房子。
庭院狭小了许多，从大门口到堂屋门口只有一个过道，庭院用树条子围成了羊栏。羊栏很里干净，几乎看不到羊粪，羊栏的地上是一层新鲜的粗沙。当然，羊的腥膻味是少不了的。金同学说，只有晚上的时候，羊圈在羊栏里，白天会把羊赶到外面的山上放养。他每天都会清扫一遍羊栏，得好好地的伺候着，还定时不定时的请兽医来给羊“体检”，自己就靠养羊生活了，出去做活是不可能的，有老父亲需要照顾不说，自己的身体因去年肾病的缘故也不允许。
金同学给我们说他的羊的事的时候，眼里闪动着“灵光”，说话顺溜了许多，不再那么吞吞吐吐的，也还流露出对自己多年在外“流浪”的遗憾或是悔恼。
金父侧躺在床上，见我们来就想起床，但折起上身就已是喘的厉害，上气不接下气的，那样子让人看的揪心，看上去随时都有憋回去（死）的危险。我们和金同学都说不用那么多“礼数”，自己躺着就是，我们常来常往的就别那么客气了。
金同学留我们在他家吃饭到村里商店去买些菜来，金父躺在床上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地和我们啦家常。
金父气管炎肺气肿的毛病是七八年前得下的，过去生活不好，又常年与老伴争吵生气，再加上一辈子吃苦受累的，“一辈子那有过好诶”。我们说这么多年你也是挂念儿子挂念的吧，他说那可不，这么多年，自己光以为再也见到不儿子了，没到自己“不中用了”，儿子回来了。自己现在是得了儿子的“济”，赘累起儿子来了，也算能安享晚年了。老头挺满足，说起儿子来倒也显得没那么费力了。人也真是个奇怪的动物。
金同学急性肾炎出院后不久，就赶上村里旧村改造，他拖着个病身子，还又要照看着那群山羊，金父也已是病沉，稍有大动作就喘不上气来。所以，那三间房盖完后，金同学刚刚长的肉又消瘦下去了，金父也只有心疼的份，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可怜的我噢，说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都偷偷地掉好几次泪。唉，可怜的孩子，也没人能帮上手。”金父这样说着又掉下了眼泪。
半年来，金父一直是卧床难起。金同学的床就在父亲的床旁边横着。晚上的时候，金同学会给老父亲拿尿盆，端屎端尿。曾一度，金父晚上不敢吃喝，怕影响金同学睡觉，被金同学生气地“命令”，这才多少地吃点喝点。金父说自己有一个孝顺的儿子。我们想，金同学这是在补偿他二十多年来的缺位吧？
金父说自己病的缘故，一次不能多吃多喝，也不能吃硬的食物，都是金同学专门给自己做了烂糊的端到床头，一天至少也要做上四五次。有时，金同学会把肉剁成稀泥烧在汤里，或是做成汆丸子让自己吃。对待父亲，金同学从来都是无微不至。金父的毛病冬天的时候是最为严重的，受不得寒凉，金同学就让父亲裹着棉衣棉被坐在床上喂给吃。
正说着，金同学回来了，听父亲在说自己：“别再叨叨了，你歇着吧，我看你这会有劲了是怎么！”金同学制止了父亲的“夸奖”，金父便眯了眼休息，不再说话。
午饭的时候，金同学陪我们喝了少半杯酒，送我们出门时，脸上还红红的，他不能喝酒。金同学告诉我们，医生说父亲的病也撑不了多久，其实是原来的肺气肿演变成了肺癌，只是父亲不知道，现在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其实一直很可怜父亲，从小时候他们天天吵架时就是，我看不了父亲挨气受骂的样子。我不愿呆在家里，就是因为这个。”金同学酒后给我们说了他的心里话：“现在，我也只能做这些了，希望他能平静地渡过剩下的时间，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能让自己心安些。”
去年的时候，金父在病痛中离世。
现在，我想，金同学流浪二十多年后重返家乡以及回来后所做的一切是在救赎自己，也是在“救赎”他的父亲吧！
本故事完
PS:"活在18线"展现远离北上广18线居民的生活与生存。感谢关注本主题和井里看天的猴子
文章内容不代表凯硕文章网观点，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kanshuzu.com/jdwz/show/155995.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