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鬼子的子弹怕这把号。 ”
我是农村人,没有进口奶粉,没有尿不湿,没有摇篮,没有课外班。小学以前没有超过高中学历的老师,大学之前,没有超过大专的老师。没有室内运动场,没有能散步的公园和绿化……家里也没有手机、电视、投影仪。
但是,我们也有自己独特的回忆。
没有进口奶粉,但土牛土羊的奶多得是,都有人用牛奶喂猪喂狗。
没有尿不湿,但我妈是个很要强的人。所以,我刚会走的时候,就学会会自己擦屁股。擦完了屁股拿着纸去向大人“汇报工作”:“看,擦下来了。”擦不干净,是不准吃饭的。能擦就行啦,够我妈去和妇女们吹牛的就行了。干不干净,谁管!反正我不管,我自己擦屁股就是为了我妈批准我吃饭!我妈看一眼纸说:“恩,好,我娃能行很!来,吃饭。”
于是,我兴高采烈的拿着纸跑过去拉开门回到茅房扔了纸。迫不及待的屁颠屁颠跑到我妈跟前吃鸡蛋羹。洗手?你先问问我妈自己洗不洗手。嗯哼……
我妈蒸的鸡蛋羹是一绝。作为队长,有次我带了一个“游击队”扛着“枪”(树叉和玉米秆)来我家。我妈也不知道怎么招待,就把家里仅有的鸡蛋全整了鸡蛋羹。那时候,很多人过生日的招待也就是煮个鸡蛋。后来还有很多次,我带着什么“黑白无常”、“唐僧、八戒、沙和尚”去我家,我妈都会热情招待。当然条件有限,也无非就是面条、凉粉、搅团、凉鱼儿、鸡蛋之类的。但这些平淡的食品,却让我妈名声大震,甚至被称作厨神。
没有摇篮,没有补课班,没有电视机,没有课外书……要什么没什么的情况下,我们农村孩子怎么活到六岁上学前班的?
我刚会走的时候,就开始拿着玉米秆当“步枪”演八路军,手枪用树叉,机关枪用长树叉…….
当然,我最多的时候是演王二小。
我们总是手里拿个个玉米秆,开裆裤露出个"小手枪"。大大小小一群泥娃娃,选择一些土堆、粪堆、柴柴禾堆趴着、隐蔽。虽说是隐蔽,可是鬼鬼祟祟晃来晃去的老虎帽子到处都是……老虎帽子,跟周星驰在电影里戴的那种差不多,但是要朴素的多。当时全球温度都低,农村更是低,平时没有电器,火炉之类的产热,保暖就靠穿的厚。小孩子的棉袄上往往连着个帽子,形状行色各异但绝对都是老虎,关你男娃女娃!就这样,一群老虎帽子从粪堆和柴禾堆后面窜动。
我这种穿开裆裤的有个小麻烦,就是不能趴在干草丛和硬柴堆,除非我打算当太监。手榴弹就是玉米芯儿,咬一口就扔出去,动作一定要和红军一样。有时候对方说“还没炸”,又给我们扔回来……但这终归是道具,全靠想想。点逼真的那就是“烟雾弹”,我们黄土平原不缺土,当时没有柏油路石子儿路,全是土路。到了夏天,面粉一样细的尘土七八厘米厚。脱下“妈妈纳的千层底儿”布鞋,灌满黄土就是烟雾弹,扔出去空中一道黄雾,过去一“炸”,如果地形够复杂,来回弹几下或者翻滚几下,基本和真的烟雾弹效果差不了多少……
手枪、步枪、机枪、炸弹都是“道具”,但有样东西可是真的,那就是冲锋号。冲锋号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的,他无妻无子,我这个辈分都叫他二爷。冲锋号上有一些很细小的小坑,喇叭上面拴着一条红布,红布很旧,有点破,也有点脏。红布有一部分是暗红色的,有一些大大小小暗红色的斑点。那把冲锋号我们怎么吹、怎么玩,哪怕大半夜吹,二爷都是乐呵呵的说“吹的好,再吹几声”。只要我们想吹、想“打仗”,不管条件,也不分时间,二爷他都乐在其中的看着我闹腾。但是,谁敢动上面那条红布条,管你是谁家孩子,二爷直接揍屁股……后来懂事了,不由得心生敬畏。听人说,二爷是第十七个,也是最后一个在战场上吹响那把号的人,号子上面的小坑是被炮弹炸飞的沙粒打的,红布条上的暗红色,全都是烈士的血。不过说来也怪,子弹打中了那么多吹号的人,但是没打中过这把号子。二爷说,鬼子的子弹怕这把号。
每次“打仗”,“枪林弹雨”一波又一波,“手榴弹”扔完了半个玉米芯堆,瘾过足了,就该吹冲锋号了。号子一响,我就是跟在一群哥哥后面喊着“新中国万岁!兄弟们冲啊!”然后“敌我”双方最大的孩子就开始“导演”:“赵胜利你死了!……哎,黑蛋,你被炸死了!”然后“被就义”的那个一定要像慢镜头一般,不甘的英勇倒下。倒下的姿势一定要牛鼻,表情一定要瞪大眼睛,貌似大仇未报身先死。最最最重要的,是要同舌头掀出来一波口水,从嘴角流下来,可不不是口水,是战士的“血”!
玩够了打仗,回家打真仗。
观众地带的黄土平原地区,那土可不是一般的多。打了一天的“仗”,身上的土你可想而知,随后一拍就是烟雾弹。而且,还有没有自来水,全村四个水龙头,隔一天来一次水。有条件的都是自己院子里挖井吃水。水不方面,洗衣服更不方便,还没有洗衣机,不但花时间、费功夫,还一时半会儿干不了。那一顿打够劲儿,如果某天我们家打人开恩没揍我。我们一定会兴高采烈的听着邻居家打人暴跳如雷小娃撕心裂肺,还讨好家人说:“妈,黑蛋家又杀猪呢。”你看,还没上学就学会比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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