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越是艰难的时候越需要干部的鼓动 ”
场长没事时就来四连转转,找我聊天。这天我们四连回请场部的人来喝酒,他们几个早早地来了,“么哥”也在其中,四连拿手的清蒸白莲最后上来。酒足饭饱以后,连队几个班长排长轮番敬酒,几个人喝的摇摇晃晃地回去了,“么哥”俯身搂着我的膀子悄悄告诉我马上要从么家堡到205国道修一条水泥路,到时候可以干点活儿,我喷着酒气说:“好啊,得先给钱,不然不干。”
商人逐利。“么哥”是一个商人,追求的自然是最大利益。他们有承包工程的资源却缺少廉价的劳力,而我有的是不用花费成本的劳动力,自然各取所需。
大部队插完秧全部撤离,农场恢复了昔日的清静,六月的天也快速热了起来,施工队也开始整路基、备土、运石子修路,“么哥”和施工方的一个经理踏着早霞来驻地找我,说有十多个涵洞要修,希望我们能出人干活,我说:“可以啊,不过你得先给我钱。”施工方经理没同意,与“么哥”悻悻地走了,还没过两天施工经理自己来了,拿出1000元钱,说:“方连长,一个洞1000块钱,你看能不能给我们出人,我们赶工期,人手不够,赶上雨天就麻烦了。”我一听,这钱主动找上门了,哪有拒绝的道理:“那行,一次一结账。”我隔着不隔音的墙用力拍一下墙壁,喊道:“司务长,司务长,你过来一下”,司务长老不情愿地推门进来:“你找我?”我把1000元钱递给他:“这是干活的钱,你先收着。一会儿给他们开一张收据。”司务长绷着的脸立马有了笑容:“好嘞。”很快,他拿来一张收据交到了经理手里。我让他把二排长喊来,通知各班准备土木工具,明天外出干活儿,闲了多日的战士们得到通知还挺高兴,忙活起来。
太阳还没有露出红脸,连队的集合哨响了,战士们拿着铁锹、铁镐、小推车跑到外面集合。起早可以多出活儿,不然到晌午天热起来,会影响进度。随着经理他们来到工地,这涵洞口子也太了吧,宽度近五米,要填三四米厚的土,工程量不小。问题是这土又从哪里来?那经理说场部安排好了,我们只管填土、下水管、夯实就成。一会儿场长也赶过来,说:“土从你们驻地的后面取。”啥?那可是我们连队的菜地和黄豆地,我有些发愣地说:“场长,那是我们的菜地,大葱、白菜、黄豆都发芽了啊,主要是我们种菜还花了五百多块钱呢。”那经理抢着话说:“我们补偿你们二块钱吧。”我心想,这小子到是啥都门清,不愧是做生意的,不过不能便宜了他:“多少?二百块钱?那就赔死我们了。”场长和他都差异地看着我,我接着说到:“我们光黄豆就花了一千多块钱的,地里有些还没有出芽呢。”其实,黄豆也就花了几百块钱,在农场周边犄角旮旯的空地都种上了。经理无奈地看看场长,还耸耸肩,场长正准备开口,我又犹豫地说道:“那地里还有白菜、大葱、香菜的种子,那就给我们五百块钱吧,也算对连队有个交待。”说完就看向了场长,他也看着我说道:“那,差不多吧。”经理无奈地从怀里掏出五百块钱给了我,我怎么感觉我这“坐地还价”的本事还行吧。
很快,战士们分出送土组、石料组、夯桩组进场干活,施工单位的那些冒着黑烟,“突突”乱响的四轮“简易车”也忙乎起来。天越来越热,路两边的树荫根本遮挡不住太阳的照射,战士们一开始还是兴致满满兴奋地讲着笑话,不一会儿全蔫了,浑身汗津津只顾闷头干活儿,一些战士的手上还打起了水泡……二排长看到这样,站在土路上,“啪、啪、啪”使劲拍了拍巴掌,喊道:“弟兄们,弟兄们,都蔫了吧,行,我给大伙儿唱个歌歇口气。”战士们迷茫地看着排长,他亮起尖尖的嗓子唱了起来:“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刚开头,有活跃的战士就喊道:“排长,这活儿还没干完呢,换一个换一个。”排长没好气冲那个战士喝到:“滚,老子这刚运口气就被你打断了,你不想听用土把耳朵堵上。”战士们“哈哈”笑了起来,情绪又被调动起来,夯桩的战士们吆喝着用施工方提供的最原始的夯桩工具四人一起轮起砸下,轮起砸下……中午炊事班送来了包子和鸡蛋汤,一个班一盆包子一盆蛋汤,我也不讲究抓起两个大包子吃起来,一气吃掉五个包子,喝了两碗汤这才拍拍肚子,开四轮的和其他一些民工也拿出自己的饭菜找地方填肚去了,经理也来凑热闹吃了好几个,连说:“好吃,好吃。”那是,连队的包子是白菜肉的,知道战士们干活,肯定是肉多白菜少。我从地上站起来,伸伸腰,对那个经理说:“你这工程量也太大了,估计到天黑也干不完。”那经理胡乱用手抹了抹嘴,边掏烟,边讨好地说:“是有点,辛苦,辛苦,我也不知道这么大的工程量。”我摆摆手对旁边的二排长说:“二排长,吃完饭咱们休息三十分钟,下午干不完就明天再干。”二排长答应一声,就去安排。
太阳似乎故意与我们作对,不管不顾地挥洒着热量,天更热了。我又让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的炊员一会儿送一保温桶绿豆汤过来。三十分钟后,二排长吹响了哨子,在路边树荫下休息的战士们陆陆续续回到各自的工作地点,一辆一辆冒着黑烟的四轮“简易车”又来回跑起来。施工方开来一辆吊车把一个直径有2 米的水泥圆管放入缺口内,战士们立即填土固定,这涵洞成型了。
一点一点拉了近二十辆车的土,才渐渐与两旁的路面平齐。此时天完全黑下来,我抬表看了看,招呼二排长“鸣金收兵”,战士们早过了疲劳期,正嗷嗷叫着,一听哨子响了,还想再干一会儿,我喊道:“慢工出细活儿,撤了。”战士们这才三三两两收拾工具从坑里爬出来。不知在哪儿又整了两樽酒的经理钻出来,探头看看快接近路面的坑,还想说什么,我对他说:“经理,你们辛苦一下,把土拉足堆在路边,明天我们一早过来,一个多小时就能干完。”经理一听点着说:“好,好,好。”部队整队带回,唱着“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返回驻地……
部队就是这样,越是艰难的时候越需要干部的鼓动,想办法调起战士们的热情。当然,挣钱不像训练打仗,但是吃苦的性质却是一样的,现在就当战士们练习挖战壕了。
这一次还好,连队收入了快1500块钱,司务长高兴坏了,晚上没有吩咐就每桌加了一个菜,问我要不要让战士们喝瓶啤酒,我说:“喝啊,每人一瓶。”第二天一大早,等那帮施工单位的人过来,我们已经准备收工了。
晚上场长又叫我过去喝酒,说经理请客。场长、席司务长、胡班长、么技术员、“么哥”都在。席间,“么哥”酒多话多,说交通局每一个涵洞要二三十万,我一听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向经理,经理瞥了瞥“么哥”又看了看场长,冲向我说道:“老么喝高了,哪,哪有那么多,交通局一层层下来,到我这儿不赔钱就算烧高香了。”场长一听,这是要生事的前奏啊,举起杯子:“来,方连长咱哥俩喝一口。”我不端杯子,还是看着那经理,坐在旁边的场长端起酒杯主动把我放在桌子上的酒杯轻轻碰了碰说:“你们四连来生产,我可是省心不少,插秧的时候,张副团长没少表扬你们。”席司务长和小车班张班长是一批兵,也算是我的班长了,就插话道:“真的,方连长,这次插秧场长省了不少心,这和以往没法比的。”本还有些想找那经理茬的,场长几个又把我说的高兴起来,一饮而尽……又是一天头晕脑胀。醒来以后,想想那些干活的事情,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奸商”,还是自己经验不足啊,挣点小钱就能满足。算了,咱一个当兵的,不与你们打交道就是了。
这几天连队也没有闲着。“老三”介绍了几个需要插秧的庄户,一亩地600元,就让二排长安排两个排战士轮流去插秧。嚯,几天下来,竟然轻松地拿回三千多元。庄户比那帮“奸商”们实在多了,市场什么价就给我们什么价,插完秧立马付现钱。连队平白多了收入,我还是蛮高兴的。
芦台这地方虽然是北方的气候,却满地稻田,时不时还要下几场大雨,像极了江南风景。
农场驻地外面的公路一段一段快速地向前修着。一大早,场长开着他们那辆呼呼生风的大东风车从稻田间的土路来到驻地,我一瞅那个瘦瘦的经理点头哈腰地也来了,边看着我笑,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抽一根递过来,我没好气地说:“不会。”他为难地看看场长。场长看我这样,说道:“方连长,你看他们总来找我,我回绝了好几次,实在抹不开面子,就带他来了,他们还是希望你能再支援一下。经理也把涵洞的事说了,‘么哥’不了解实情。”我不吭声,把他们让进宿舍,通讯员倒好茶水,出去了。我谁也不看,端起大水杯喝了一口水。“方连长,不行就让他们再加点钱,帮他们再填几个涵洞。”“对、对、对”那个经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场长的面子要给,还能多挣点钱,行啊,一举两得。我看了看场长,又看向那经理,那经理有点紧张,不自觉两手握了一下。我说:“我们先看看涵洞工程量大小再定。场长,你放心,这点事儿还能不给你面子。”他们高兴起来,“走,一块儿去。”场长说道。
离驻地不远的涵洞跟上次填的那个差不多,我看了看:“三千。行就行,不行就算了。”那经理忙说“行、行、行。”咦,这么痛快,又说少了。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场长,场长直乐。 “唉,就这样,下午开始。场长,中午在这儿吃吧?”“不吃了,不吃了,还有事儿。”“真的?”“真有事儿。”“行,那就不就留你了。”“那你们忙着,我先回去了。”场长开着大东风车一路尘土呼呼地跑了。我看了看经理:“你在这儿吃?”“好、好”经理说道,跟着我回到驻地。
下午,已经有了填埋经验的战士们按照分工很快进入角色。晚上,施工方按我的要求在工地四角支起了几个100瓦的大灯炮,照的四周通亮通亮。快九点,活儿全部干完了。第二天,那经理和工人们全都瞪大了眼睛……
不管那些,钱多钱少的,反正还是有蓝色诱人的三千元进了连队的“小金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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