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有一种可能他会避免死于身败名裂 ”
苏向的摄影工作室大门紧闭，看上去已经有些天没开张了。秦放只能指挥着出租车绕到小区里，从后门上了二楼。
佟丁丁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光脚趿拉着拖鞋来开门，瞅都没瞅来人一眼，就转身进了屋。她披头散发的，但脸上看不出异样，好像还化了一点淡妆。
若在平时，秦放早开上玩笑了。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终究有点暧昧，乖乖地脱鞋进了客厅。本来想去窗边落座，发现以前摆在落地窗前的茶桌和矮圈椅都不见了，好在红酸枝的罗汉床还在，讪讪地靠着扶手坐下，观赏对面空空如也的博古架。
“唉，你们这是......来真的啊。”佟丁丁也不说话，站在窗前看风景，秦放只好没话找话，不过他确实没想到苏向和老佟已经闹到分家的地步。
“让你见笑了。”佟丁丁没转身，也扭头看着博古架，仿佛那里藏着婚姻破裂的答案，眼中寒意一闪即逝，“我没想来真的，没想到他倒来真的了。连他的假文玩都拿走了。”
“我.....我再去说说他，确实......有点过分了。”秦放艰难地措辞，不确定自己该拿出什么样的立场什么样的语气，“但谁知道呢，恐怕也......”到底把“没啥用”咽了回去。
“不必。别弄得像我离不开他似的。”佟丁丁长出一口气，身体好像松弛下来。回身走过来坐在罗汉床的另一边，向里躺倒，倚在靠背上。
本来歪在扶手上的秦放坐直了身体，莫名地有一点紧张。他发现佟丁丁的披头散发不是未经梳洗，而是就那种发型，一股薰衣草的香味飘了过来。
“呃......那你找我什么事？”秦放清了一下喉咙，想起个话头。
“没事。就让你陪我呆会。”佟丁丁淡淡的。
饶是秦放自诩世事通透，这会儿也有些发懵。他像奇异博士一样，用了三秒钟时间，推算了眼下这种暧昧关系的一百种未来，随后一一擦掉，没有一种可能他会避免死于身败名裂。
“靠，你把我当星期天过啊。”秦放努力恢复哥们间的口气，故意放出粗口。
“今天不就是星期天嘛。”
“那你也别找我啊，我一天多忙，日理万机的，一会还得找鹏哥谈点事，一分钟几十万上下......”秦放只能信口胡诌。
“哪个鹏哥？”
“周鹏啊，我鹏哥，昨天还找我吃饭，被我拒绝。”
佟丁丁嗤地笑了一声：“哎，我就爱听你胡说八道。”周鹏是市委书记。
秦放心中一荡，觉得背上被什么怼了一下，侧脸一看，佟丁丁架着二郎腿的一只光脚就在他眼前，指甲上涂着红色蔻丹。
“我靠，我说什么味呢。”秦放崩溃似地往边上窜了一窜，假装躲开那只脚。他确实感觉自己已在崩溃的边缘。
“嘁，我发现你们四个哥们里，你最装…….我脚不好看吗？”佟丁丁换上调戏的口吻。
“臭脚丫子有什么好看的。”秦放又瞄了一眼那只光洁粉白的脚，嘴上仍在逞强，声调却轻缓下来。
这是在哪？我在干嘛？秦放想用残存的一点理智为眼下的情况梳理出一个逻辑，脑子中的血流都凝固了。
“你第一次见到我，就偷看了我的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男人那点心思…….”佟丁丁继续用脚轻踢着秦放的肩，“你不喜欢我吗？”
“哎——别别。”秦放瞬间石化，好像大庭广众之下被剥光了衣服，“别这样丁丁，别这样，别这样。”他已声如蚊讷，疾速的心跳震荡着耳鼓。
“你们几个人里，只有你叫我丁丁，还是苏向不在场的时候，他要在，你就叫我老佟。对不对？”她的声音仿佛从一个水底传来。
秦放像被佟丁丁的脚指头点了穴，完全动不了，也说不出话。他发现自己竟在颤抖，沿着这个抖动他找到了自己的右手，它不知何时已按在佟丁丁踩在棕垫的一只脚上。
“你见我第一面就喜欢上我了，对吧，现在你大哥不要我了，我归你了。”佟丁丁的口气有一种诡异的甜腻。
他听到自己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他挣扎着站起身，向窗口走了几步，所幸腿脚还能挪动，然后转过身看着半躺在罗汉床上的佟丁丁。
“丁丁我是喜欢你，但不代表，你就可以这样侮辱我。”他听到自己还在做最后的抵抗，一开口，泪水却一下子涌进了眼眶，搞得声音也带着可笑的哭腔。
她的双颊慢慢胀红，从罗汉床上屈膝坐起：“我哪有侮辱你？我喜欢你…….还不行吗？”
他想笑一笑，不怎么成功。盯着对面那双赤足愣了片刻，径直向门外走去。
“你别走啊，你大哥一会来搬罗汉床，你给搭把手啊。”她在背后发出一声瘆人的轻笑，听得他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刚要打开门，像似想起了什么，回身道：“我说你就是在侮辱我，别以为我在乎他，我更在乎你。”
去你吗的。秦放一边下楼，一边嘟嘟囔囔地骂着，擦去脸上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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