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即白,掩藏了所有不堪;造物主懂得如何洁净人间,只一场大雪,就洗白了一切,连同我们翌日的回忆,而悄悄降临的这场雪给这个流去的时年浪漫的结尾,也在启示我们,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是的,都会结束。
“李雪,快看马一寒的朋友圈,他选择在今日结婚。哇,好浪漫啊。他们的结婚照是在我们的大学校园拍的哎。”正在窗前发呆的我突然收到大学闺蜜的微信。我一愣,其实,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竟来的这么快。于是我草草回了一句“额,挺好的呀,那就祝福他们吧”手却不自主地去搜索这个已经好久没有关注的人——马一寒。
今天是小雪,在南方这样艳阳的日子里是看不到雪的,尤其是记忆中的那种大雪,北方的大学里,那一场又一场厚厚的大雪以及昏暗的街灯下飘舞的雪花,浪漫如同我们类似爱情却未开花就夭折的情愫。
我和马一寒是在食堂认识的,那一年,我大四,而他刚大一。也是那一场雪,让去食堂的那条路如此艰难,到食堂时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菜了,我也心不在焉,想着随便吃一点便要回到自习室,否则座位又会被别人占掉。于是,我随便指了一个仅剩够一个人吃的菜,却在那一瞬间和另一个人的手指相碰。
抬头,原来,一个男孩子也在选这个菜。他很高,有一米八五的样子,我要抬起头才能看见他的眼睛,看我望着他,便不好意思挠了一下头:“那,我就不要了,你吃吧。”我没有说话,只是让打饭的阿姨打好这个菜,便对他说:“走吧,我们一起。”顺便又去别的窗口买了东西。这个男孩一下子不知所措,但还是跟着我坐了下来。我本来生性活泼再加上已是学校中的元老,便无所顾忌。
一餐下来,我们也已熟识。我了解到,这个高大的男孩是学校男球队的队长,今年刚考进来,因为在体育馆练篮球,经常会耽误了吃饭的时间。而我也在准备公务员考试,每天中午都要晚一点去吃饭。
就这样,我们在食堂相遇,也就是这一次的相遇,,让我们的生命里有了彼此的影子。人与人之间,彼时的相遇,无法料到此时的分离,而这一段路,却渗透了我们的花样年华,印刻了我们彼此映照在心间的笑容与泪水。如果说,我们能够预知此刻的分离,那我宁愿,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
日子如常,一日又一日地循环着,我和马一寒就像赴约一样,每天都会在食堂一起吃饭,一起聊天。有时候,我会去体育馆看马一寒打篮球,马一寒也偶尔会来陪我上自习,虽然他只是来找我聊天或等我去吃饭。我想,也许,这就是我们见面的方式与归宿吧。
我一直以为,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除了爱情,还有友谊,就像我和马一寒一样,我们就像姐弟一般,相处地很是融洽。
直到有一天,我才明白,事情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那天,马一寒给我发来短信:“姐姐,今天我请你吃饭,我们打篮球得奖了。”我正好在宿舍休息,心里替他高兴,就去了。没想到,一桌子人,就我一个女生。马一寒向大家介绍了一下,说,这是大四的姐姐,李雪。众人笑道:“该不是嫂子吧,我们就叫马嫂好了。”
一向善于言谈的我竟不知如何回答:“哎呀,你们别乱说,我们是姐弟。”“这年头,姐弟恋不也挺多的嘛!”他们又在起哄。“哎,大家别闹了,赶紧吃饭。”这一顿饭,我却吃的异常艰难。吃完饭,大家都散了。马一寒送我回宿舍,末了,他说:“李雪,今天,他们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们瞎闹呢”“怎么会呢?我是你姐姐呀。”我轻描淡写地回应到。
就这样,平静的日子似水一般,却在我们身后悄悄流逝,如一杯浓茶,慢慢变淡,直到无味的那一天无情地到来。
一眨眼,就要毕业了。我没有如愿以偿,公务员考试失败,只好报考了教师。等到七月份参加考试。一切都结束了,我的青春,我的大学。
六月的下午,校园的花园里挤满拍毕业照的人,我们宿舍的人也选择了这一天。我给马一寒发短信:“你过来一下,我们一起拍个照。”过了一会儿,他拿着篮球过来了,说自己在操场打篮球呢?拍完还得过去。
就在我们靠在一起拍照的那一刻,我感觉到有点不对,他一个劲儿地靠近我,挨得越来越近,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而我分明感受到他的心跳。
那天晚上,我正准备休息,接到马一寒的电话:“你来操场一下,我有事找你。”我跑下楼,看他站在月光下,那么高大,那么威武,如水的月色倾泻在他帅气的脸上,仿佛画中人。“大晚上的,找姐姐有什么事呀?”还没等我说完,他就一把将我搂在怀里:“李雪,我喜欢你,我要是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我知道你要走了,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可以给我一个机会么”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吓懵了:“一寒,你别这样,我们不是好姐弟吗?我们不会有结果的。时间错了,我等不起。”其实,我是喜欢马一寒的,他身上有我所有对男孩子的梦想,可是,阴差阳错的时差告诉我,我等不起。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很多擦肩而过的人,我和他本应擦肩的,却在时光的末尾相遇,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中之劫吧。
在第一眼见到马一寒时,我就对他心生好感。否则,我也不会邀他和我一起吃饭的。我等了四年,他终于出现了。然而,当我得知他才大一时,我瞬间就慌了,原来,有一种美非得要隔着长长的时差才能将你仰望。感觉,刚出现的曙光刹那就间消失在黑暗里,深得如一口井,无法触摸。
这大半年以来,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也努力维持着与他的距离。我知道,有时候,人的感情并不像人们所说的那样,不可控制,只要刻意而为,有些感情是可控的。我也庆幸,这大半年以来,我与他姐弟的身份。连我们宿舍的见了,也会说,你那个弟弟又来找你了。大家都明白,即使我们有什么,也不会怎样。毕竟,大四的孩子们经历过现实的残忍。时间过了,一切都会过去,何况是短暂的相逢。
然而,我怎么就忽略了他看我的眼神是和别人不一样的,我怎么就忽略了那每一次开玩笑后隐藏在背后的遗憾,我怎么就没有注意到那段寒冷至极的冬晨,他陪我来上自习却只是说自己早上打完篮球来自习室坐坐,我怎么就把这些刻意都当做顺便呢?
那个晚上,在清光如水,街灯暗黄的月夜下,我们,就那样相拥着,倾吐了彼此的心声。“李雪,你也不是毕业就要结婚的,我虽然年级比你低,可我只比你小一岁啊,等我,好吗?”一寒毕竟才大一,青涩懵懂。“我已经毕业了,我要回家当老师了,不到半年,我肯定会结婚的。我们俩,就算是生命中意外的相逢吧。我们依旧是好姐弟,对不对?”我挣脱他的怀抱,仰头望着他。“我也能理解,谁让我们相逢甚晚呢?要是三年后,你还未嫁,你一定要等我啊”就在这个时候我一看表,已经到了锁楼门的点。“走了,明天再说喽。”马一寒照例把我送到楼底下。“那你答应我,在这剩下的一周时间里,每天晚上这个时候,你下来,我们聊聊,但愿以后回忆起来,都有回忆的事情。”我用力地点点头上楼了。
后来的每一个晚上,六月,几乎夜夜清辉。我和他约定,在校园街心花园的草坪上聊天,我们就像恋人一般,聊天,笑谈,在每次锁楼门时离开,他送我上楼。日子如斯,离别的那天很快就到了,是他送我去车站的。转身之后,我不知道,他是否在流泪,而我,已经泣不成声。
有时候,生活会和你开玩笑,曾经以为三年后等不起的你却依旧一个人,而那个信誓旦旦让你等他的人却早已经牵起了别人的手。
依旧是考试失败的我,陷在毕业后没有工作的怅惘里,一切都是那么艰难,一切都是那么无力。痛定思痛的我,在经历了十几天人鬼不如的生活后,决定参加十二月的研究生考试。就如海明威笔下的那个老人一样,开始了自己限度以内的奋斗。的确,人生来不是被打败的。次年三月,桃花依旧在那个时候开放,我也迎来了自己的春天。初试,复试,一切都很顺利。就等着九月入学了。我去了离家很近的一所学校做代课老师,以打发这无聊而等待的日子。马一寒知道我的消息后更高兴:“答应我吧,这样,我还比你早一年毕业呢?我一定会等你的。”三年,不短也不长,三年,依旧可以发生很多事。“我们的事,以后再说吧。”我回复了他的短信。
人和人的差距,不是年龄而是经历。我总觉得,他比我小,经历的还太少,所以迟迟没有回应他的问话。我也不知道,未来的三年究竟会发生什么,我非常害怕,此时的承诺会成为彼时的落寞。就这样,我和马一寒之间,联系依旧断断续续,每一次总在他的同一个问题中开始,我的延迟回答中结束。就这样,日子又过了一年半。那一年,我研二,他大三。
突然有一天,有个大学时的学妹找我聊天,言谈中提及他:“姐姐,你不知道啊,人家早就有了对象,你还对他念念不忘啊。那样的人,算了吧,之前我就觉得不靠谱。”“之前,我们的事,你也知道,他怎么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呢,不会的,他不是那样的人。”我还在尽力狡辩。“哎呀,我第一次看见他和那个女孩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在心里替姐姐你不平,姐,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突然,我心里,有个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那个晚上,马一寒却找我聊天,我看都没看他发的什么就回了一句:“我们再也不要联系了吧。”打完这行字,泪水就像开了闸一样,倾泻而出。后来,他也再没有找过我,时间不久,他就结婚了,就是朋友发给我的那个微信。
他没有等到自己大四毕业,更没有等到三年。约定,这种东西,本来就只是说说而已。谁也不会傻傻地等待一颗真心,摆在眼前的,才是真实的。不是么?彼时彼刻所说的一切都是此时此刻的笑谈,你忘起来很快,而我,却在悠长的遗忘中疼得如此缓慢。你回忆起来会有微笑吗?为什么我的回忆里全是眼泪。
每个人都会在生命中遇见疼痛,有人疼得快,一刀子进去,放血而亡;有人疼得慢,像针一样,每天刺一下,痛不欲生。就如李雪和马一寒,不是么?
寒风呼啸,每一个冬天,我都会想起,那年冬天,昏暗的街灯下,他等我的身影。只有昨日的残雪,被风扬起,凌乱地飘散在孤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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