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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吃饭的回忆

“ 就像瘦弱的身躯里充满着爱的灵魂 ”

幼年时,奶奶吃饭总会先疼我。每到傍晚父母还在地里忙农活,我常常安静地偎依在奶奶的怀里。奶奶一边给我讲一些古老的故事一边拿着蒲扇给我赶蚊子。夜慢慢的静了下来,晚餐时母亲会给奶奶“开小灶”,我们吃红薯或者玉米糊,奶奶的晚餐一般是一个煎鸡蛋,再煮点肉末汤。这时奶奶就会叫上我,把鸡蛋捣成小块喂在我的嘴里。奶奶有七个女儿,全部都成了家。奶奶去我姑妈家里小住时常常会带上我。即使我没去,她也会留着累积的糖果、花生等带回来给我吃。奶奶在我九岁时去世了,因此奶奶对我的疼爱停留在幼年时短暂的记忆里。

父亲喜欢吃肥肉。父亲似乎对肥肉情有独钟。小时候家里生活拮据,有时一个月才能吃上一回肉。只要吃饭有肉时,父亲总会从碗里选出最大块的肥肉放进嘴里,而瘦一点的肉都归我。有时没有瘦肉,父亲就咬掉肥肉,把剩下的猪皮放到我的碗里。那香脆的腊猪皮给了我深刻的印象,直到现在都是我的最爱。有一次父亲逗笑我,夹了一块肥肉放到我的碗里。我咬了一口,那腻腻的油汁立马从舌尖爬上了脑髓。我痛苦地摇摇头。从那以后我有了肥肉恐惧症,只要看到肥肉都觉得脑袋闷油。可是父亲却吃的津津有味。我问父亲:“爸爸,你吃肥肉不油腻吗?”父亲轻松地笑着说:“爸爸喜欢吃肥肉。”父亲喜欢吃肥肉的爱好我始终不能理解。二十多年后,我也做了父亲,每次炒的猪肉里有肥肉的时候,谁都不喜欢吃,倒了又浪费。我试着咬了一口肥肉,突然觉得吃肥肉再也没有小时候那种恐惧感。我从尝试,慢慢的也习惯了吃肥肉。我终于理解了父亲当初为什么喜欢吃肥肉了。原来只要做了父亲,再油腻的味道也能尝试了。

母亲是个本分人。因为她从小就缺吃少穿,所以每次吃饭她都小心翼翼。从我记事起只要家里有客或者吃饭的人多一点,母亲总是在厨房里忙碌,等桌上的人吃完了,她才拿着碗筷吃桌上的剩菜。母亲很挑食,即使坐在一起吃饭,她对自己做的菜似乎也不满意,肉她不喜欢,哪怕是过年买点鱼,她都不吃。只要是我们喜欢吃的,她都不喜欢。有时早餐,我们每人碗里都有一个鸡蛋,就她碗里没有。我以为没有鸡蛋了,打开碗橱,明明里面还有几个。我问母亲:“我们碗里都有鸡蛋,你的碗里为什么没有呢?”母亲讪讪地说:“鸡蛋有什么好吃的,我不喜欢。”连鸡蛋都挑的母亲我很不理解。有一次早餐,我们吃面条。说是面条其实是几根面条掺杂着土豆和野葱。我们端着碗在堂屋里吃,母亲一个人在厨房里吃。我很好奇为什么母亲总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于是我悄悄地在门后看到,母亲什么都没吃,她坐在灶前的矮凳上拿着碗喝菜汤。黑黑的土灶台,被烟熏黑的土墙,还有母亲黑黑的身影。我终于知道了母亲的秘密,这给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深烙印,成了我终生难忘的记忆。后来我们家生活有了改善,母亲依然改不了她的“坏习惯”,好菜要让我们先吃,吃菜夹最小快,剩菜从来不倒,有时剩菜过了一两天,她还悄悄地热了吃。我时常开解母亲道:“妈,时代变了,现在你就放开了吃,咱们再也不会没饭吃了。”母亲还是讪讪的笑笑说:“我吃的最多,是你们没吃。”母亲总嫌弃我们的胃口小,有时我们每人都吃了几大碗,她还是老样子说:“你们吃饭怎么这么少!人要能吃,吃饭都不行,还能干什么。”时间久了,母亲天天这样说,我终于明白:在母亲的眼里孩子的胃口总是小的。

我只有一个姐姐,她读六年级时,我读一年级。由于学校离家远中午我们不能回家吃饭。有一次家里又没米了,我们没带午饭。中午放学后没回家的同学都在教室里吃饭。我和姐姐带着饥饿躲到校门口徘徊。校门旁边有一个阿姨每天卖煎米粑。空气中飘着油在煎锅里滋滋响的声音,还有教室里传来的阵阵饭香和别人吃饭时的欢声笑语。姐姐摸了摸衣兜找到了一角九分钱,可是煎米粑要两角钱,我们只得继续在校门口徘徊,希望能从天上掉下一分钱来。姐姐用脚踢着地上的泥沙打发时间。突然,她大叫一声,因为她从泥沙里踢出了一张一分钱的缺角小钞。可能是别人不要的吧。姐姐小心翼翼地擦干净了钱上的泥沙,加上衣兜里的一角九分钱,正好买了一个煎米粑。煎米粑是三角形的,我们也叫它三角粑。姐姐掰下一个小角自己吃,把剩下的多半给了我吃。那是我吃过最香的三角粑,这种香在我脑海里萦绕永远也不会散去。

贫困不一定会让人痛苦,因为有爱的良药。就像瘦弱的身躯里充满着爱的灵魂,精神依然饱满,让人觉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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