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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舍

“ 居然在那墙下挖出了朽烂的棺材板 ”

本就不是去冲奖的,我有自知之明。只是看到这个题目,触动了我的神经,想把自己遇到的一些离奇事讲出来,就连题目都没个得当的,就叫凶舍吧,因为在那个宿舍经常梦魇。再加一句,别不信,这是我的亲身经历。 那会我中专刚毕业,被分配到了一所乡镇中学教书。报到以后,校长叫我先去找后勤主任安排宿舍。我心想倒也对,先安顿住下来有个睡觉的地方,心里面也就不是太凄惶了。 单身教师宿舍,坐落在校园最西边,砖混结构,南北一排,坐西向东,每间也就20平米左右,蓝色的木头门上用白漆喷有门号,从南往北依次是1—10。宿舍后面再有四五米就是学校的西围墙,在这之间,从南往北长着一排高大粗糙的沙枣树。花开时节,后窗一开,芬芳的沙枣花香会扑面而来,弥漫整间宿舍。

每间宿舍安排有两名老师,由于我是新来的,而且是正式开校了才来报到,其他老师都培训学习将近一周了。后勤主任说,最南边一间宿舍还空着,你就和新来的大学生X老师先收拾收拾了住下吧。我去找X老师,才知道人家已经和别人住到了另外的宿舍,看来我只能自己去收拾了,转念一想,球,一个人住更好,没人打搅,随心所欲。

打开宿舍,一眼看到的便是南北两边靠墙处的两副木质单人床,床板上是凌乱的报纸,两床之间靠后墙横着一张条桌,后墙上开着60*80的双扇木格子窗户,玻璃有点残缺,已用白纸蒙了起来。靠南墙的床头摆着一张黄漆斑驳的大条桌,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老鼠屎。北边床头处是一个折叠衣柜和脸盆架,靠门处的墙上掏了一个壁橱,胡乱丢弃着墨水瓶子和几杆毛笔。地面是用方砖铺就的,当地中间居然还堆有一堆沙土,掺着书本杂志和报纸,我顺手捡起一本翻开,居然是整套的舒淇小姐香艳的经典艺术照,这么好的东西居然扔了,多可惜!房顶是木板吊的顶,乳白色漆面已被油烟熏得发黄泛黑,许是有些年成了。看这宿舍乱糟糟的,我心里虽然不痛快,但还是弯下腰来开始拾掇。

为了尽快适应工作,不落于人后,我往往起的比人早,回来的比别人晚,新来的嘛。因为累了一天,一般进门倒头就睡。天越来越凉了,房子里早晚都感觉冰冷冰冷的,这时我才回过味来,原来这房子比较阴——虽是最南头的房子,但正好南边2米开外是东西走向的一排库房,而且位置比较高,正好挡住了这间宿舍的阳光。就这样住了一段时间,慢慢也和其他老师熟悉了起来,吃过饭没事串串门,聊聊天,套套近乎,培养培养感情。

“住的咋样啊,还好着呢吧?”

“晚上没胡思乱想吧,没遇到啥东西吧。。。”

"你看人家壮得跟牛一样,有啥压服不住的!怕就怕来个女鬼,小伙子把持不住。。。”

我只当是闲聊开玩笑,根本没往心里去,就随着一起起哄,“就是,这么多光棍,没结婚的女教师就那么三四个,还都有主了。嗐,就有个女鬼我也把它收了!”

十一长假的最后一天,我提前到学校赶写教案,其他老师要第二天早上才从城里返校上班。晚上在镇上餐馆吃过饭,因为无聊只能躺在床上看书,看着困了就睡了。猛然,右耳钻心的疼,像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居然都有噌噌的声音,我下意识用手去拍,软绵绵毛茸茸的东西从指尖溜过,欻欻欻跑到了床底,我猛然惊醒,迅速开灯察看床底下:什么也没有,只在墙角处看到一个向下的洞。我就纳闷,难道是老鼠。老鼠就老鼠,老鼠我不怕!小时候还把老鼠捉住当玩具呢!只是这东西还会咬耳朵?翻身上床继续睡。迷迷糊糊中,房子里怎么多了一个人,女人。30岁上下,藏青色裤子白绣花鞋,上身一件淡粉碎花格子小袄,两手捧着个蜡烛走到对面床头的桌子前俯身滴蜡,试图把蜡烛固定在桌子上,映着蜡烛的亮光,能看清她侧着的五官,略带微笑苍白的脸,似曾见过,又不认识。

“你也是新分配到这所学校的么?”我问,她不回答也不看我,只是转身坐到了对面的床沿上。

“高主任把你也分到了这个房间?”,她还是默不做声,只是从身边的包里拿出了一面镜子,双脚踩在方凳的橧上,借着烛光左右照着自己的脸。

这时,我一个激灵,即便是新来的分到这个宿舍,也不应该是个女的啊!我立马感觉清醒了些,这不可思议!我想坐起来,可是全身像是被磁铁紧紧地吸在了床板上一样,手脚都不听使唤,心里越急,越感觉喘不上气来,费了好大劲都是徒劳,索性不挣扎了才感到舒服了些,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她好像对我视而不见,脱掉了上身的粉色小袄,只着单薄的米色衬衫,洁白的双臂向后反手解开了背上的辫子,甩甩头,那长发便泻在了肩上,她歪着头,还是那样僵硬似笑非笑的表情,两眼定定的看着我,左手挽着头发,右手拿着把梳子,开始慢慢梳头,一下,两下,三下。。。许久,她缓缓起身,用脚把那方凳往边上挪挪,转身开始铺床,我就纳闷,这床上啥时候来的被褥枕头,不待我思忖,她居然放在我身上开始叠衣服,她弯腰泻下来的头发,冰冰凉凉,触到了我的脖间和下巴,我一阵紧张,她该不会要。。。。我居然都想到了小时候看过的画皮。我能听到自己心脏砰!砰!砰!的声音,我最迫切的想法是,怎样能从床上滚到地下,摔疼了我肯定就能够动了。依旧是徒劳,我已经精疲力尽了,任由她吧!一开始她折叠的都是一些女人的衣服,后来我发现他把我脱掉的衣服都拉过来叠了,再后来她把我盖的被子也给叠了!我赤裸着展现在她面前,羞怯,恼怒,愤恨的血液涌上心头!可她,依然僵化的表情,熟视无睹,不紧不慢地叠着我的衣服,我的被子,我的床单。。。

突然,啪一声,后窗开了,是风裹挟着沙枣和树叶猛扑了进来,乒乒乓乓落在了桌上、地上。我算是真的醒了,开灯一看凌晨五点十几分。我浑身是汗,全身酸痛,头重脚轻,沉甸甸软绵绵。起身坐在床沿,才想起原来是个噩梦,可这梦怪啊,明明感觉自己醒了,怎么还在梦里,这难道是梦中之梦?从没做过这种梦!

忙碌了一周,又到了周五。放完了学生以后,附近有家的、家在城里的老师们都如释重负,陆续离开校园回家充电了,学校里只剩寥寥无几的年轻光棍,当然也包括我。晚上,哥几个到镇子上的餐厅要个大盘鸡带个裤带面,再切点肉,拌几个菜,算是欢度周末,改善生活,当然也不会忘了要瓶酒小酌一下。赶回来也有10点多了,回到宿舍,心想早点睡了明天打起精神进城瞅瞅花姑娘。

迷糊中,听到有人敲门,还能听到有人在门前来回走动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看来不止一个人,我以为是刚才的几个同事,起身开门一看,哪有人!眼前黑不隆洞。往北一排宿舍半点灯光没有,有的只是风卷起草皮和塑料袋发出的噗唦!噗唦的声音。可我明明听到了敲门声,正疑惑间,屋后树上传来猫头鹰一声尖锐的叫声,这一惊,不由的让我耸了下肩。我恼气地转到屋后向树上扔了块石头,那货啪啪啪煽动膀子向西飞走了。

回宿舍一看,才一点钟不到,酒醒了七分,睡意也不是很浓了,咋整,只能躺着翻翻书了。房子里出奇的静,不时有风吹沙枣打窗的声音,赶不防桌椅也会响动一下,我已经能够听到身体里血液汩汩流淌的声音。唏!~~咝!~唏~~咝!~,我居然听到人熟睡后拉得很长的沉重的鼻息声,这声音很真切!像是贴墙传来的,又像是床底下发出的,我纳闷,隔壁老吴和他老婆下午就提着包进城回家了,门都挂着锁呢,我亲眼看见的啊,我俯身向床下看看,只有我的两双鞋子,啥也没有。幻觉!肯定是幻觉,想吓死老子啊,没门!都是自己吓自己,我躺展了,深深的舒了口气,让自己保持镇静,随手又拿起了书。

那沉重悠长的鼻息声还是时不时的传来。我已经冷静了下来,可能就是自然界的某种声音吧,再者,也说不定是墙角洞里老鼠扯呼的声音,它都敢咬我的耳朵,谁晓得它不会睡着了打呼噜!索性关灯睡球觉,心想,即便前几天那个女鬼再来叠老子衣服和被子,我也不怕了,甚至还有点邪乎的期待!恍惚间,有人在用脚踢我的门,我心想,这大半夜的你踢你妹啊,再说了,那门我是用指头粗的钢筋棍子顶住的,下头戳在砖缝里,除非你把门卸了,我就不开怎么着。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一开始是踢,后来是用肘子用胳膊死命的推,我的门居然连门框生生被卸了下来!这下让我紧张了,我想起身看是什么人,奇怪,那种磁力又出现了,我又是干着急动不了,像是被点了穴道,只能侧仰着头怔怔地向着门口看。夜色中进来三个人,两男一女,背背搭搭,我一个都不认识,看装束像是七八十年代的人。首先进来的那男人居然肩上还扛着半扇子猪康子,后面的提着包袱和菜,我看着他们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放,像是要准备生火做饭,同时我也发现,靠门的窗前是哪来的炉头面板之类做饭用的东西啊,他们和面的和面,洗菜的洗菜,这让我很不快。

“你们是干啥的,跑我宿舍干什么!”我没好气的问,他们不为所动,也不回答,那最后进来的包着头巾的女人,拿着我的洗脸盆还在洗菜,头都没有抬一下,那和面的男人只是歪着头朝我看着,笑着,他额头的横纹很是难看,但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我心想,必须要起来把他们轰出去,我试着动动手指,动动脚趾,费劲力气想翻身,身体却像是被很粗的橡皮筋困在了床上一样,翻了几次都被拉回了床板。我终于坐了起来,我想站起来,可又像是有千斤重物压在了头顶,我硬是顶了起来。我指着他们,

“赶紧走,这是我宿舍,你们做饭另找地方!”,他们看我起来了,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转头注视着我,我扫到了他们诡异、阴冷的目光,心里为之一寒,就在那一刻,我感觉我的身体活络了许多,我上前用手推搡他们,试图把他们搡出门外,却没想被那正在切肉的家伙劈头砸了一猪康子,这下我怒从心头起!夺过他手里的切刀就砍了过去,这三个家伙见我发怒,还不是个善茬,相互递个眼色夺路而逃,我血脉迸涌,提着切刀就追,追上就是乱砍,我追过了门前的教学楼,追出了校门,一直往前追过了乡政府广场,追到了医院门口,终于砍倒了那个切肉的,我发了疯砍他,砍着砍着,我发现我在剁饺子馅,我把他剁成了丁丁肉,那白色的膘都有二寸厚!蓦地,我清醒了,我他娘的怎么杀人了!我才20岁不到,我杀人了!警察会抓我,我会不会被枪毙!我懊悔,我痛哭。。。。

“嗵!”一声,床为之一震,我怎么在床上睡着呢,开灯看表,五点十几分,环视屋内,我的门好好的,钢筋棍子还在那顶着,桌椅器具依旧,我挪起沉重而又疲惫的身体,下地透透汗。我是怀着一种庆幸呢还是惊恐,说不清楚。

我回想起这个梦,觉得很蹊跷,我梦里杀人,听老人说,梦里杀人要见血,要是不见血就不好,可是我把那人都剁成肉墩墩了,怎么没见血,这不吉祥。我开始回味一开始和同事们闲侃时,他们奇怪的问话和揶揄的表情。午间饭后,我故作轻松问隔壁老吴,

“这房子以前有人住过么?”

“有啊,不过都嫌阳光不足,搬到其他房子里去了,其实也没什么,你小伙子么!”老吴笑着回答。我想老吴即便知道些什么也不会告诉我,怕吓着我。

我听农村老人们说,读书写字的人都是阴曹的判官,书本都是苻,可以镇祟辟邪。我就弄了好些书本码在枕头下面,可是隔三岔五还是会进入那种似睡非睡的状态,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把人折腾的心力交猝,神情恍惚。看来我是个假判官,压服不了邪!我也敢对天起誓,我还是童子身呢,当然正常生理现象除外。我想提出换宿舍,又开不了口,怕人耻笑。

我开始对睡觉有了排斥,生怕一睡着就会被点了穴道,那真的很难受。一段时间把我搞的身心俱疲,真特么煎熬!我喜欢别人到我宿舍来玩,那样热闹也能增加人气,休息时邀别人来我宿舍斗地主、掀牛九、打麻将,让房子里不再那么空寂。

一个中午,又有三个同事来我宿舍斗地主,我很高兴,我说你们斗,我睡觉,我不怕吵。他们斗的热火朝天。我喜欢这种气氛,这种气氛给我一种安全感,能让我放心的睡个舒服觉!朦胧中,我发现坐在我床沿的两个人,居然把我身子拉过来横着放在床沿上,两边各一人使劲用屁股挤我的脖子,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故意闹着玩的,可他们撅着屁股越挤越紧,让我喘不上气来。

“你们快松开,我上不来气了!别开玩笑了!”,我大喊,可他们不但不听,反而更加用力,像是要把我的头往掉挤,三人还哈哈大笑,我抬头一看,根本就不是我同事,分明是三个光头和尚,穿着棕黄色僧服,坐在我头两侧的和尚摇摆着大屁股使劲的挤我脖子,对面和尚在揪我头,看着我呼天呛地,不但不松手,而且放肆地笑着,那表情和笑声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要多放荡有多放荡。我被挤的快要窒息了,但还是断断续续嚷着骂着,我感觉我快不行了。。。

忽然听对面龙老师说了句,“你们看,小S咋了,他嘴里怎么咕囔咕囔像在说话!”,我被身边的同事猛推了一把,总算是醒了。

”两个坏怂,死命用股子挤我的脖子,再不停下我就玩完了!”我狠狠地在床边两个同事后背上抽了两下。

“谁挤你脖子了,莫名其妙,你不好好睡觉,嘴里咕囊啥着哩!”

“他可能是魇住了,”龙老师可能见过这种情况,

“不是龙哥及时发现,我特么要被魇死,他奶奶个狗熊!大中午都能把人魇住。”

好巧,没几天单位有个同事要结婚,要搬到北面院子里去住,我赶紧给主任说了,就搬到了他腾开的那间宿舍。

这种梦魇奇怪的消失了,真怪!

第二年,又有新分来的同事住过那个宿舍,我印象最深的是教音乐的小曾老师。一天晚上,我肚子不舒服去方便,回来发现小曾老师穿个内裤,惊慌失措的从那宿舍跑了出来,没走多远呆呆地定住了,我赶忙跑过去,问他咋了,他不说话,目光呆滞,脸色惨白,忽又转身回了宿舍。第二天我问他,他说没有这回事啊,我想这家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梦游吧,不过没多久他也找了个借口搬到教学楼里和体育老师去住了,那间宿舍又空了下来。

后来,我一个同学调到我们学校来了,又住进那宿舍,他是个有啥就爱说的主,没多久他私下问我,你住的时候有啥问题没有,我也笑着故弄玄虚说没啥啊,就是感觉有点阴。他说,嗐,邪乎的很,这宿舍肯定有东西。我和他到宿舍去看,我见他居然削了把桃木剑立在了门后,还搞了些法器放在床头,他拉开枕头,下面还压着几张苻!起作用不起作用我再没问。

再后来,说给宿舍通暖气,要在西墙下挖管沟,居然在那墙下挖出了朽烂的棺材板,还有一尺多长的人的腿骨,残缺不全的头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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