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来了。”
“都来了啊！”
行路中，看到路上一群群鬼，围着一栋栋房子，互相寒暄着。鬼门关大开，每家每户的人迎着自家的鬼，热闹得很。
热闹，只代表数量多。每年都死去那么多人，鬼越来越多，鬼的世界也自然是越来越热闹。然而，热闹并未代表着开心我就是一个并不那么开心的鬼。
“老王鬼，你今年去哪几家啊？”翠花鬼又如往年一样对我讥笑道，“生前儿孙满堂，死后却跑断腿。”
“别笑话我了。”我露出愁态。
自己后辈们一个个孝顺，每逢鬼节都会烧纸拜天邀自己去。不好厚此薄彼，我就给自己定下了每家都要去的规矩。早几十年还好，仗着两条鬼腿的速度，一晚跑个遍周围方圆七、八十里的后代完全不是问题。可这几十年的人真是通了天了，子孙们一眨眼就在几百上千里外的地方安家了，而且这些年我的后代早就不止当初的三五家了。
“想当年啊！去那个李家屯，我只要两根烟的功夫。”说到这，我不禁从口袋里摸索出一根四十年前的老烟，这还是我曾孙子来的时候给我带的。
刚把烟叼在嘴上，划燃一根火柴，还没来得及给烟点上火，旁边发出了刺耳的尖叫。我扭头一看，是对情侣，估计是看到了我手中的鬼火。
“你看你，又抽烟，又吓着人了吧。”翠花鬼嫌弃着。
“能怪我么？鬼火这么简单的知识，他们自己不懂，还怪我这个糟老头子？”我顿时失去了抽烟的兴致，掏出烟盒将烟小心翼翼地装了回去，“这群孙子，什么都烧，钱都烧通货膨胀了，房子也有几十栋了，智能手机都烧给我了，就是没人给我烧烟，就没人知道，下面不产烟吗？”
翠花鬼听着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转瞬间她又变了脸，她该是又想到了自己家，已经五代单传了，她家烧的东西，从来都是从简。自己过够了苦日子，后代还一直跟着苦她常抱怨着，自己那些错了的决定。
“唉，别想了，谁当时就能知道呢？”我安慰着，虽然百年间，见了许多事情，却还是见不得女的伤心。
“你看我现在，拼了老命，一晚也就跑两三家。”我抬头看起了月，沉思起来，“知道吗？我家的人是越来越多，可他们一代代越来越陌生。我啊，看着这么多后人，一个个这么多地来阎王这报道，心里也不是滋味。”
说话间，我和翠花鬼已到了曾经共同的故乡，这儿是重新盖好的红砖房，已经修好了的通往城市的水泥路。
我和翠花鬼走到了自己的坟头，月光撒在坟头，没有万籁俱寂，甚至有虫子在动我们的土。可是，作为鬼的我们，对这个世界早已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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