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幢教学楼是学校建筑群里最高的 ”
高圆圆中秋节这天突发奇想,让张松崖陪她上楼顶看月亮。这幢教学楼是学校建筑群里最高的,有三十层,从上面鸟瞰市景,别有一番风味。谁知道张松崖严重缺乏浪漫细胞,一听要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脸顿时白了。
要说这张松崖可是大学里的风云人物,论智力论家境都是数一数二的,样子又帅,大学三年不知迷倒了多少美眉,至今高圆圆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上自己。不过今天一提上楼顶,他就战战兢兢的样子,让高圆圆马上意识到这是考验他的一个机会。本来她是心血来潮想的主意,这下却较了真:“松哥,你到底去不去?”
张松崖好像喝了黄莲一样,苦着脸,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有恐高症,圆圆,我看……就不去了吧。”“恐高症?你没说梦话吧,上次去华山玩,那么高的铁索桥你都上了,也没听说你有什么恐高症啊。再说,是让你看月亮,又不是让你去跳楼,你跑边沿地带去干嘛?”最后高圆圆下了个结论:“你到底爱不爱我?就这一点点事,你都不肯依我,我也太没面子了吧?”
张松崖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可他的样子也太夸张了吧,浑身哆嗦得像筛糠,上楼就像要他的命一样。高圆圆见他都怕成这样了,还一步一步跟着自己走,又是得意又是怜悯,毕竟全校只有一个叫张松崖的帅哥,她可不想和他真的闹僵了。就没话找话:“哎,我听说两年前这学校还真有个女生从楼上跳下去了,听说是殉情。我听了羡慕死了,这女孩为了爱还真是什么都肯牺牲。你说要是明个儿,你赶上这事儿你会怎么办?……”
可她等了半天,却没听见张松崖吱声,回头一看,老天,这是什么表情啊,都吓得面无人色了。高圆圆一撇嘴:“至于嘛,你。”转念一想,张松崖比她高两届,没准还说不定他真认识这个女生,熟人嘛,突然间看见她摔得跟肉饼一样,恐惧也是再说难免的。
楼虽然高,却没有电梯。学校美其名曰:是为了锻炼师生的体魄,实际上却是为了节省资金。不过好在每个楼梯转角,都有一个电灯,效果还不错,不至于黑咕隆咚的让人担惊受怕。不过走着走着,张松崖突然觉得不对劲,这楼梯道间明明只有他和高圆圆,可不管怎么听,他都听到还有第三个人的脚步声。而且这脚步声似乎跟定了他们,他们走,那脚步声也走。他们停,那脚步声也停。
高圆圆见张松崖鬼鬼祟祟,一个劲儿回头,有点不耐烦了:“你在搞什么呀?”张松崖神经兮兮地说:“刚才你有没有听见一个声音?”“什么声音?”“脚步声。”“废话!”高圆圆俏脸一板,说:“你不要开玩笑好不好?谁走路,没有声音?”“不是,我是说除了我们两个人的,还有一个脚步声。”
高圆圆歪着脑袋盯了他半晌,才撇撇嘴说:“你脑袋进水了吧,我怎么没有听见?再说了,灯这么亮,就算有鬼,它也不敢来呀!”似乎是为了印证她这句话,只听顶上的灯泡叭地一声爆了,楼道里顿时一片漆黑。“意外,这只是个意外。”高圆圆见张松崖吓得一哆嗦,就安慰他。这是什么事儿啊,自己一个女孩不都怕,他一个一米八二的大老爷们给吓给那样。
张松崖似乎并不相信“意外”这种说法,他下意识地向楼梯拐角处望去,只见空荡荡的楼道里忽然多了一个人影,从体型看,应该是个女人。她就这么一动不动,冷冷地望着他。张松崖惊叫了一声,双腿一软,差点坐在了地上。“你看,你看,那个人……”他惊慌失措地指给高圆圆看,可高圆圆瞪大了眼睛却什么也没有看见,“看什么呀看,你眼花了吧。”张松崖壮着胆子,定晴一看,果然楼道里寂寂无声,哪有什么人影?
“算了吧,你要不愿意上去,我们就回去。”高圆圆经他这么一闹,顿时没有了兴致。毕竟胆小不是病,这天性她也勉强不来。张松崖刚要点头,忽然听见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在叫他:“松崖,松崖……。”这声音熟悉而温柔,可不知为什么落在张松崖的耳里,却裹着一层森森寒气。声音是从楼的下层传来的,似乎有人正在那里耐心地等待他。张松崖的脚顿时如同灌了铅,再也迈不出一步。他飞快地瞅了高圆圆一眼,后者一脸茫然,正奇怪地望着他,显然这声音只有他能听见。
张松崖在这霎间做了个决定:“我们还是上楼吧。”虽然不知道上楼会发生什么,但他实在没有勇气面对那个隐藏在某处的人影。逃避,是他一贯的选择。高圆圆对他态度的转变虽然有点疑惑,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已经爬了一大半楼梯了,她可不想就这么空手而返。
当两个人大汗淋漓地坐在楼顶的水泥板上,都不约而同地吁了一口气。尽管已是夜晚,但楼顶上却一片光明,皎洁的月光给这世界镀上了一层银光。在这里,他们发现八月十五的月亮,与下面真的不同。它是那么大那么圆,似乎一伸手就可以摘下来。月光冲淡了张松崖的恐惧,他渐渐开朗起来,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吃着爆米花,恢复了他的机智和恢谐的谈吐。女人的好奇心真可以杀死猫,高圆圆是个联想丰富的人,见张松崖与刚才判若两人,忍不住问:“你刚才吓成那样,是不是认识那个女生啊?”
张松崖差点没让啤酒呛死,他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支支吾吾地说:“不……不认识。”也是,学校那么大,好几千人,不认识也很正常。高圆圆嘻嘻一笑,刚想说:“那你还怕成那样?真是个胆小鬼!”可话还没出口,就让张松崖猛地打了个寒颤,手像被蝎子蜇了一样,把啤酒丢出老远。“你干什么呀?”空中洒落的酒水洒了高圆圆一脸。
“血,我们刚才喝的是血!”张松崖瞪大了眼睛,惊魂不定地说:“那是血呀,红红的血,就像颜料……”“你疯了!”高圆圆认真地观察了半天,啤酒还是啤酒,正咕咕地在地上冒着酒花,哪里有一点血的样子。可再看看张松崖的样子,那种惊恐又不像是装出来的。高圆圆本来想浪漫一次,却没想到会弄成这个样子。
望着张松崖失魂落魄的神色,她有些心疼了,她伸出手去拉他:“松哥,我们回去吧。”张松崖却慌乱地后退了一步,像是不认识她一样望着她,似乎她突然之间就变成了洪水猛兽。“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她越发诧异。
高圆圆的鹅卵形脸在张松崖眸子里渐渐变形,幻化成一张圆圆的脸,那张脸上布满了不可置信的神情:“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你不是说要用一生守护我的吗?”张松崖踉跄后退,发出狼一样的嗥叫:“你不要过来!不要……方洁,我求你……不要逼我!”高圆圆莫名其妙:“松哥,你怎么了,谁是方洁?”
可是张松崖却听不见,他听见的是另一个声音:“松崖,我把一切都给了你,我……已经怀上了我们的孩子。松崖不要抛弃我,我是真心爱你的,为了你我可以去死!”“你滚,你不要过来。”张松崖的声音都变形了,尖锐得像把刀子:“你不要……过来!”可那张脸依然慢慢逼近,然后突然从额头流下一缕鲜血,血水流过那双眼睛,可那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充满了哀怨:“你是真的不要我了,你是真的抛弃那些山盟海誓了吧。而我,多么可怜,还以为这些能够打动你的心……”血,越流越多,她的整个头颅裂开了一个大缝,鼻子、眼睛都成了模糊的一片,看起来就像一个摔得支离破碎的西瓜。
张松崖一退再退,他已经站在了高楼边缘,他已经逃无可退,他红着眼睛一声声大叫:“你……别过来……别过来!”高圆圆吓呆了,她站住了,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张松崖的样子让她害怕,她跪了下去:“好,好,我不动了,你快回来吧,那里危险。”
张松崖松了一口气,他看见高圆圆的脸渐渐回复了俏丽。幻觉消失了。身后是蚯蚓一样的灯光灿烂的街市,穿梭的汽车比甲壳虫还小。他一阵眩晕,可又欣慰,他正要迈步离开这鬼地方,却发现自己的裤角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他低下头,就看一只血淋淋的手,在手的后面是一堆摔得稀烂的血肉。那肉慢慢蠕动着,终于探出一张圆圆的脸,她抓住他的裤子,藤蔓一样爬了起来。她贴着他的耳垂,温柔地说:“你说过要我一起走的。现在,你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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