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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季,我们选择了不一样的烟火

“ 有时候为自己曾经的年少无为感到汗颜 ”

等到我和姚金按照流程从厂里辞职出来,已经是农历年腊月十五以后的事情了,我们从福建坐火车到株洲,再一路转车终于见到了久违的家乡。那种熟悉且亲切的感觉突然让我有一种想冲上前去拥抱我见过的每一个行色匆匆的路人的冲动。

我和姚金在太阳快落山的时分坐上了开往不同方向的中巴车,分手告别时我并没有流下眼泪,但心里还是盛满了感激。虽然我知道自己并不是一朵美丽的花,但一路上他都做着一位合格的搬运工,跑前跑后买票,买吃的。

记得在株洲住宿的那晚,从火车站出来已经是快半夜了,我们在火车站附近的招待所挨个问了一圈,最后只有一家还有空的房间,我住的那间房,并列摆放着三张床,另外两张床上已经有人住下了,其中的一张床上,一个打扮有些时髦的女人正叼着一支烟吞云吐雾,见我进去只斜斜地剜了我一眼,又毫无表情的继续盯着房间靠墙摆放着的电视机里的画面,电视里正播着电视连续剧《真情告白》,我突然有一种不祥且害怕的感觉,脑子里尽是这会不会是一间黑店?我不会被人杀了或是卖了吧的想法。

心里没来由的紧张起来,连忙把手里的编织袋往唯一的那张空床边一放,便逃也似的跑了出来,姚金正面对着我房间对面的墙壁站着,显然他是在等我。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迅速扭转头,连忙问:“什么情况?你怎么慌慌张张的?”

“嘘!”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张大嘴巴,用手指了指走廊的尽头用唇语说着:“我们先过去。”

他倒是灵活的不得了,立马会意和我一起朝走廊楼梯的方向走。走下一层楼梯,我连忙抚了抚胸口,出着粗气说:“妈呀!姚金,这会不会是家黑店啊?和我一个房间住的人看样子就是混社会的,我觉得有点害怕?”不知道是不是侦探小说看得多了,脑子里完全把那个女人代入进去了。

“那我去问问老板娘。”姚金甩了甩手臂,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蹦下楼梯,远远地将我甩在身后。

等我赶到前台,老板娘正拿着指甲钳修理着她胖乎乎的手,长得有些吓人的指甲正被她精心打磨,不知道姚金跟她说了些什么,反正她的表情和语气都告诉我们她的不耐烦,只见她没好气地说:“这大半夜的,你现在去哪儿找单间?房间里什么人关你什么事,你只管睡你的觉,别人还能把你吃了!”

“不是,大姐,我同学她胆子小。”姚金一向不拘言笑,这时候倒是不得不挤出满脸的笑容来。

“我这又不是开的黑店,胆子小又不会杀了她!再说,就你们俩这穷酸样,劫色劫财的人也不会看上你们俩呀!”老板娘突然停下了手里剪指甲的动作,用指甲钳指着姚金和我的说。

“大姐!话可不能这么说……”,姚金还想说些什么,我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别说了。但心里还是充满了感激。并不是什么人都愿意事事替我考虑,也并不是任何人都愿意无条件地关心我,所以有些东西适合放在心底里永远珍藏。

那一晚我整晚都没有合眼,心情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其实就像老板娘说的,无论是劫财还是劫色我都不够标准,道理都懂可就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清晨从窗外射进来第一缕亮光,我就一骨碌爬了起来,也不管有没有扰到他的房间里人的清梦就咚咚地敲响了房门。

过完春节,本来我打算去县城或是市区打打零工,可爸爸坚持让要呆在家里什么都别想,安心等到毕业分配。

眼看着流火的六月就要到了,离我们毕业的日子越来越近,我每天都掐着指头推算毕业聚会的日子。春节后,徐华写信告诉我,他在厂里过了人生中第一个离开家人的春节,最明显的感觉就是冷清。因为放假,厂里大部分的工人都选择了回家过年,少数二三十个没有回家的工友,闲下来后不是找老乡玩就是窝在宿舍里看小说。

徐华说来晋江的同学大部分的都已经离职回去了,原因大概也不外乎是厂里条件太差,工作环境不好再加上工资又不高,我们这些第一次离开学校和家,千里迢迢而来的人总是没有找到自己的位置,心底里还是觉得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家乡的一切都熟悉,家乡的一切都眷恋。

六月二十八号,是学校通知我们参加毕业典礼的日期。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一大清早我就坐着邻居家的小货车到了县城,太阳刚刚露出它完整的笑脸我就已经在开往学校方向的中巴车上了。

赶到了学校,熟悉的南北两院格局,一切还是那么熟悉。同学们已经三三两两的到了大部分,等到我匆匆从车上下来,一路小跑走进教室时,才发现一年半的时间真的能改变很多,很多人都已经褪去了脸上的青涩,更多的是一种步入社会后的成熟。

“我爸妈早就给我联系好了县城的事业单位,只等拿到毕业证和派遣证就可以去上班啦!”远远就的听见一个男生的声音在高声说着,声音里满是骄傲和满足。

虽然那么久没见,但从声音和语调里我就知道是肖平,老早就听说他爸妈在县城的机关单位上班,考中专前他的父母就已经为他规划好了未来的人生之路,至于毕业后立马到事业单位上班也我们的意料之中。

据说像他这样家庭的同学,我们班都有十来个,但大多数的人都还是和我一样,来自农村,都是冲着搭上国家中专生包分配政策的最后一班车,解决自己的生计问题,也早早为家里减轻些负担。

应该有些同学的家庭条件跟我差不多,四年中专上下来,家里也欠了一屁股的债,全家人省吃俭用都指着我们能分配个好工作,谋个好前程。

但事实往往就是这样,你不得不承受和面对的,就是你最不想看到的。

在毕业典礼上,校长做着慷慨激昂的陈词,并叮嘱我们要安心的等待工作分配。按照国家的分配政策,我们是以县为单位各自回到自己原来户口所在的县城等待分配。但以我们对于专业的理解,最终我们能分配在县内的工作就是各个效益整体滑坡的水泥厂。

想想参观时看到过的到处尘土飞扬的水泥厂,我突然感觉前途渺茫,早我一年毕业的同村师姐,听说在分配到县城内某个镇上的水泥厂后就停薪留职下海了。我都不敢想象我的将来又在哪里?

我的工作分配是在10月份左右落实的,老实巴交的父亲到处求人,最后将我安排在乡政府上班,想想最终没有被分配在尘土满天的水泥厂,我竟然有些小小的庆幸了。

后来,听说姚金没有拿着派遣单去水泥厂报到,而是跟着家里的亲戚去了广东;陈龙因为家里的有做建筑工程的叔叔,他选择在叔叔的公司发展;徐华没有参加毕业典礼,听说毕业时还在原来的工厂上班,但后来我写到厂里的信都被退了回来,说是查无此人,至此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大部分的同学分配的单位不是即将倒闭的水泥厂,就是经营不善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工资的国营小企业里,到最后迫于生存压力最终都选择了下海自谋生路。

那少数几个家里给安排好了工作的同学应该是我们班的同学里落实分配政策最好的吧。

毕业就意味着我们51个人都有了各自不同的人生,将来我们会在各自不同的人生轨迹里描绘不一样的图画。

回想这四年的中专生活,回想起曾经在福建做过的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有时候为自己曾经的年少无为感到汗颜,但又为我们曾经一起经历过的经历感到庆幸。无论怎样,我们都曾一起度过了一段青春飞扬的实习生涯!

(系列故事完结,感谢各位伙伴一直以来的关注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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