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光不是距离,我们终将相遇 ”
同步轨道的实验室里,工作人员正紧盯着悬浮于空中的实况画面,在不断传来的欢呼声中,她们时而放下工作,举杯庆祝。
酒杯的碰撞声让人的思绪迷乱,让今天的数字“22703”显得是那么的多余,那么的可有可无。
“我说男人,可否请教你个问题?”突然,一个面容精致得无可挑剔的女子朝我摆了摆手,这让我颇有些受宠若惊。
“要是有陌生人不打招呼就闯进你的地盘,男人一般会怎么做?”她面无表情地望着我,同这世界上大多数人一样,看不出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闯进来?当然是干他!”我不假思索地回答。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她们都转过头来,就像盯着一个怪物。
有人摇了摇头,小声嘟囔着:“多么可怕的物种啊,还好灭绝了......”
......
从这天起,每到午夜时分,或是矗立在地球上的,或是漂浮在轨道中的无数根巨大的“羽毛”都会在一秒钟的时间里释放出它全部的能量。
一秒是这么短,一秒是那么长,它的震撼让人彻夜难眠。
每天,聚集在各地广场的人数以亿计,他们静默,他们欢呼,他们流泪,日复一日,乐此不疲。
从太空向下张望,这闪烁爆发的一瞬,无数光粒子像滔天巨浪般肆意扩散,有如一场不可控核聚变的开端。整个星球看上去仿佛在瞬间膨胀了几倍、几十倍,在这漆黑的宇宙背景下,它亮得像个太阳。
24小时、1440分钟、86400秒,这听起来似乎有些漫长的间隔对永恒的宇宙来说,却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
它在宇宙母亲的温柔注视下闪烁、熄灭、闪烁、熄灭,有如熟睡婴儿的呼吸般均匀、紧凑。
它圆乎乎的小脸儿仿佛正在膨胀着,生长着,它看起来是那么的急不可待,就像是.....
是的,就像是一颗“超新星”正在诞生。
它正在努力挣脱束缚,急切地向整个宇宙昭示:看吧,这里将有山川、这里将有湖泊,这里将有草原,这里将有生命.......
注视久了,这光晕下的星球有时会让人产生无限遐想:在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无边的嫩绿色的牧草正在等待着温顺羔羊的咀嚼。放眼望去,天是蓝的,水是蓝的,凝胶状的云朵将它们连在了一起。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那么的让人不忍打搅......
此时,在254万光年外的仙女星系,几颗流星正在划过夜空,就像有人用长长的指甲在墨色的苍穹中划开了几道口子。
而就在这穹顶般星河的背后,有那么几团阴暗的、发出诡异微光的、若隐若现的星云正在偷偷闪动。
它们安静、冷漠,就像阴暗角落里窥视着羔羊的一双双眼睛。
就是在这样的注视之下,人类在254万光年外的土地上继续享受着他们的狂欢。
.......
宇宙的和鸣还在继续。
每天,接收站里都会得到一些崭新的信号,它们来自深空的各个角落,在每个零点与人类相聚。值得注意的是,一些无法解析的信息开始混杂其中,接收员不厌其烦地将它们报达上级。
但,没人理会。
想到这,我无奈地耸了耸肩,端了杯水向她走了过去,弯腰,放在桌前。
可能因为动作有些过急,在反重力系统的作用下,杯中的液体晃了几晃,其中几滴水珠溅到了她纤细的手指上。
她突然一惊,将头转了过来。
此刻,我们的鼻尖只有10CM的距离。
我看到,她的脸上泛起了一阵绯红,而我,可能也是如此。
这样的颜色,正是这个时代求之不能、魂牵梦绕的色彩。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向后退了一步,赶忙道歉。
而她只说了声谢谢,便轻轻低下了头。
“对了,你见过罗马斗兽场吗?”她突然问道。
“我只在古书里看过。”我不明所以地回答。
“我发现你真的很爱读书啊!”她的脸上有了笑容。
是啊!我每天都在通过阅读经历着“进化”和“灭绝”带来的无限苦楚:
隐藏时代-四个世纪;
干预时代-两个世纪;
改造时代-五个世纪;
强制时代-六个世纪。
我在距离地面35786千米的轨道上旋转,从未踏出半步,却听到这个蓝色星球持续了两千多年的悲鸣在反复回响。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有着几十亿双眼睛围观的斗兽场中央,周围的人都在呼喊:‘野兽来了,野兽来了!’,但你却什么都看不到,能谈谈感受吗?”她的话突然打断了我的沉思。
“我,可能只会瑟瑟发抖!”
短暂的沉默后,她又开口问道:
“天体间的测距方法你了解吧?”
“三角视差法么?近地恒星用绕日轨道的直径做基线,远地恒星用分光视差法或造父变星的周光关系推算,更远的应该就是“谱线红移测距法”了。至于’威尔逊-巴普法’和一些其他的‘视差法’我也记不太清楚了,不过.....”我“好为人师”的本能正欲发酵,突然想起她是这方面的顶尖专家便赶忙闭上了嘴。
“对,这很容易计算,但信号源的准确位置他们是如何确定的?”她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柔软的线条里多了几分忧郁的色彩。
这句话对我有如当头一棒,让我突然感觉脊背发凉,冷汗冒了出来。
“你是说,我们......根本不知道信号的发出位置?”我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懊恼自己竟然忽略了这样一个基本常识。
“除了少数近地信号能够知晓外,其他的我们只可能确定方向。所谓的发射源都是通过反向延长线进行的估测,其准确率几乎等同于连续博得一年彩票头奖的概率!因为在这条线上,可能存在着若干个星系,而每个星系里的恒星可能又以千亿计,围绕在这些恒星周围的又有无数个行星,这些所谓的权威们信手拈来近的或是远的,小的或是大的目标作为信号源头进行发布,原则只有一个,轰动和掌声!人类太渺小,太乐观,太自负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在喃喃自语。
“那这些信号只是个.......假象?可能是......陷阱吗?”我感到自己的面部有些僵硬,嘴唇在一直发抖,“但地球的坐标已经确定了啊,做这些不是多此一举吗?如果怀有杀意,为何不自己动手呢?”我突然觉得自己找出了一个关键的漏洞,稍稍松了口气。
“气喘吁吁的维托·柯里昂每次都会亲自掏出手枪么?也许没必要,也许没能力吧!但“它”却熟知我们所有的弱点,事实证明,“它”对我们可能做出的反应如先知般了如指掌!”这段话娓娓道来,却让我刚才所有的立论土崩瓦解。
“这也......太邪恶,太不可思议了,这是怎样不共戴天的仇恨才会将全人类置于靶心的位置?”我的话戛然而止,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那读书人,你该回忆下书中是如何形容的......当然,这只是一种假设,也许是,也许不是,可现在谁又在乎呢?”她端起了水杯,瞥了一眼屏幕上狂欢的人类,轻轻地抿了一口。
是的,我记得《礼记.曲礼上》是如何定义这样的仇恨!它所衍生出的四个类别中,有一条让人不寒而栗!
空气仿佛慢慢凝固了.....
“小姑娘,咱们都乐观点吧,怎么说这也是个伟大的时代啊!”我试图打破尴尬。
“多么伟大啊......”她轻轻叹了口气。
“你看,人们都在信心满满地迎接那天的到来!”
“是啊,都在倒数中毫无畏惧地等待着......”说着,她将实验室的灯光调暗后将屋顶转换为全透明状,抬起头,沉浸在了星辰大海之中,“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我只是......”
“嗯?......”
我们都欲言又止,突然望向了彼此。
这是来自于两个失败的“试验品”的对视,她忧郁的眸子中映出了漫天的星光和我紧锁的眉头。
“这或许意味着......”
“这或许意味着......”我的声音很轻,默默重复着她的话。
......
“最后的审判!”
长久的沉寂后,我们同时动了动嘴唇,但谁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全文完)
对了,还有最后一句话送给你。
最后一句。
“时光不是距离,我们终将相遇!”请相信并记住我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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