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微信朋友圈看到,槐花开了。
圈子里的朋友们还竞相晒出几多槐花的做法与吃法。
这些时日我都在乡下老家,记忆中槐花盛开的季节,一地槐树壮,满村槐花香。可是,现在我怎么不知道槐花已经盛开了呢?
心涌愤懑,一个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孩子,竟然毫微察觉槐花的盛开,说来不惹人发笑?于是,骑上自行车,沿街一路走开去:寻找槐花!
被水泥硬化了宽敞的大街两旁,乡亲们栽上了柿子树。一把粗细的柿树,枝繁浓绿,很是旺盛。从临街的一个个小胡同里纵深看去,映入眼帘的几乎清一色的杨树,钻天高的杨树,叶子随风翻飞,哗啦作响。间或看到几棵桐树的身影,在杨树高大身影覆盖下,显得形影单只,有些孤零感。
突然想起一句俗语: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门前不栽鬼拍手。我第一次听到这话时,年龄还很小,是我爹亲口对我说的。记得那天我从地里挖了一棵杨树苗,要在家里栽,爹不让,就给我说了这句话,意思是说,家里前院不能栽桑树,后面不能栽柳树,门前不能栽杨树。爹说,你看看坟头上前面是桑树,后面是柳树,出殡时家家门前都有纸封,多像杨树啊!
也许是这句老年俗语影响太深太大的缘故吧,我小的时候,村里几乎没杨树、柳树的影子,村里有几棵一搂粗的弯腰大柳树,长在村中的大水坑边上,夏日午饭后人们聚在树下纳凉。
那个时候家家院子里长的多为槐树,其次是榆树。每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槐花儿飘香,榆钱儿津甜,走在大街上,满目锦绣叠翠,扑鼻芬芳馨香。
从村里出来,沿着道路向地里走去,道路两旁是作为景观的黑槐树,地里,是成方连片的桃园,苹果园,还有大片大片的杨树林,刚刚发芽的枣林里,也被人栽上了杨树。
在北门外,见到了本家的三爷。刚实行责任制那年,我们两家的地紧挨。三爷家的地外面是一个路沟子,分了责任田后,他在沟子里从南到北一下栽了百十棵槐树。那时,他曾兴冲冲地告诉我,十年这树就长大了,到时候盖房子就有梁檩了......而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排粗大笔直的杨树。
记忆真是很奇怪的东西,那排槐树在我眼前晃动时,三十年的空间恍如昨日,刹那间槐树幻化成杨树了。
递给三爷一支烟,我们爷儿俩在地头上坐了下来。
他问我啥时候回来了?骑车去哪里?我一笑,说,我想吃槐花,看地里面有没槐树!
三爷说,唉,那一把苦槐花子有啥吃?小时候你还没吃够啊?我看你是吃饱撑的了呀!
我嘿嘿一笑。
老实说,我不但不爱吃槐花,而且,连那些榆钱馍、所有蒸菜都不喜欢吃。去饭店吃饭,客人中有人点些制作精致、味道鲜美的蒸菜,我几乎不动筷子。因为,这些花菜几乎塞满撑胀了我童年和少年的肠胃,现在见了胃就痉挛。
不爱吃槐花,但我是多么想看见一树洁白的槐花来吻一下我童年的记忆!
三爷说,这会儿,怕你在村里难找到槐树了,都不栽了,槐树不卖钱,杨树卖钱快。
我问他,不是有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门前不栽鬼拍手的老话么?人们咋不信了呢?
三爷说,现在都年轻人当家了,老话他们信么?这世道变了,栽杨树谁家也没死人出事啊,能卖钱多就好,管啥老话不老话啊!
......
在家几天,终于知道了乡亲们为啥不栽槐树了。
槐树木质硬,过去人们多为盖房子用。现在盖房子都用预制板了,就是有人用檩条,也买红松,槐木没人用了。槐树长得慢,而且没人收购。杨树长得快,三五年就成材了,收购价格也高。再说,现在村里的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家里留下的多是老人,而这代老人是对槐花很反胃的,槐树没有也没什么。
我在想,假如是我,我也会把槐树刨掉,栽上效益比槐树高上许多的品种树,因为,谁也不怕钱烧手,谁也不会给钱过不去吧?!
我又想,其实,我寻找槐花,不是真切地去欣赏去采摘甚至去品赏她,好像是无病呻吟似地去寻找一种失落了的记忆,来以聊补自己空虚落寞了心。
可是,不管怎么说,当波澜壮阔的现代文明咆哮着冲刷了历史文明给我们留下记忆残片的时候,我们的心还是有隐隐作疼的感觉,虽然现代与历史的交织结果显而易见。
于是,我大胆地去猜想:假如有一天,当槐花榆钱以10元的价格,摆在城里人面前被城里人疯抢了的时候,家乡村里、地里便野槐林、榆林!
回到城里,有朋友告诉我,二帝陵有大片大片槐林,去看看吧!我一笑,这片日趋渐少的大槐林,倘若没有政府资助保护,最后消失也是一件很快地事情。
不信,你就等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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