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陈芹会生我的气，结果出乎意料，她看起来对这次喝茶比较满意。
“梅，我看到你跟万亮都在流泪，我们怕打扰你们，就不辞而别了，你们怎么啦？什么东西惹得你们如此伤心？是杨曼铭的故事吗？”
啊……他们都看到了？那么，是不是周围的人也都看到了？得，看到就看到，反正又不认识。
“你们呢？我看你们也聊得很开心。”
“还好，郭涛蛮善谈的，人也稳重，他还提到你，说你好像还没长大，第一次见你，他以为你只有十四五岁。”陈芹笑着说，她总是那么有条不紊，笑的那么灿烂。
他们总把我当孩子看，他们愿意容忍我的幼稚，他们乐意宽容我犯错，有时候，体谅你，帮助你，鼓励你的往往是跟你毫不相干的人。我最近犯的错，若是母亲见了，非骂个狗血淋头不可。
“万亮也夸你气质好呢。”我说。
“是吗？”陈芹又莞尔一笑，她总是这样，高兴也不过分显露。
不过，这一个星期，陈芹总是愉快，她想掩盖她愉快的心情，却还是掩不住，溢出来。她的神情看起来像在恋爱，手机不时响起，接电话的时候，她满脸是笑，很多时候还会偷偷地避开我们。可是，她跟谁恋爱呢？她是个矜持的女孩，是的，表现出愉悦已属难得，事情没有确定之前，她是不会公之于众的。
当然，她还是会露馅，她的眼神和她的话经常出卖了她。
她忍不住会提起郭涛。
“梅，想不到你也能结识真正的警察。”
“郭涛是地道的上海人。”
陈芹的情绪感染了我，我也开始留意郭涛，回想他的一些表现。
从好男人的角度来评价，郭涛明显比万亮好，他稳重，听万亮说，他还没有交过女朋友，可万亮不知泡过多少女孩了呢。再从工作和家庭来评价，他也比万亮好，他是地道的上海人，世俗地说，交往起来有安全感，工作也比万亮正规……
陈芹不会真喜欢上郭涛了吧？
管他呢，反正陈芹那么理智的人，说话都要经过大脑，交男朋友肯定也不会只凭感觉，从世俗角度说，他们确实般配，陈芹若要恋爱，相信也会找能跟她结婚的人。
天气渐渐转凉了，照往常，陈芹一定要邀我陪她去逛街买衣服的，最近两个星期都没有，好像她还很忙，她在忙什么？
她不邀我，倒是同室另一女孩毛思思来找我一起逛街，她不是上海人，老早就跟人恋爱，双休基本见不到她的人影，都去约会，今儿个真是奇怪。毛思思跟我也处得还好，只是，她的注意力都在恋爱上，一起的时间少了。
毛思思的话却是多的，她比陈芹爱说话，只是没我那么莽撞。
“梅，你真的还没恋爱？”她一开聊就扯恋爱。
“嗯，瞧我这无理头能有人爱吗？”我故意自损。
“嗨，只要你乐意，追的男人还不是一大把，不过，还是不要恋爱好，烦，累。”想不到她也会劝我别谈恋爱，真是奇了怪了。
“恋爱不是很好吗？有人宠着，有人护着，有人惦记着……”记得她之前老在晒幸福呢。
“可不都是这样的，梅，恋爱烦着呢。迁就他吧，委屈了自己，时间长了，还养成了习惯，不迁就吧，你心里过意不去，你不忍心让他难过……”毛思思可没想到我在调侃，认真地说。
“好像是哦。”
“男人呢，跟他好了，他还会冲动，你要是太保守了呢，他说你爱得不够深，你要是前卫一点呢，以后分了呢，伤害的还是我们自己。”她又开始絮絮叨叨了。
“听你这么说我都不敢恋爱了。”
“最好是碰上一个负责任的，牵了你的手，吻了你就会选择你做她的妻子，初恋毕竟是甜蜜的……”她突然幽幽地说。
“你们接吻了？”我说完这话，自己便笑了，这不是废话吗？
“嗨，这啥年头，有恋爱了不接吻的吗？”她笑起来。
刚刚还阴云密布的，提到吻又笑了，恋爱真的是又甜蜜又痛苦吗？
我们边聊边逛，一个个箱包店跑过去，这个pass，那个也pass……
毛思思想买一个手提包，便宜了不行，太贵了也不行，太难看不行，质量太差也不行，给她挑个包真比男生找女朋友还难。这不，我们都逛了两三条大街了，她还没有确定下来该买哪个款式。其实说白了是一边要面子，非要买名牌，一边又囊中羞涩吧。
按我的性格，早买好了，我可不愿意在这些玩艺上花费太多时间，陪她来，我的目光更多放在大街上，哪里发生了点什么趣事，哪条街又有了新的变化……倒也不觉无聊。
接近中午时分，好不容易在街角一个箱包专卖店里看到一款仿制LV包，仿得像，价格也适中，三百，追求时尚，口袋里又缺点钱的毛思思马上便爱不释手，就在毛思思打定主意要买下那款手提包时，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万亮！
他正跟一女孩有说有笑地往前走，一回头，也看到了我。
万亮丢下那个女孩，跑过来跟我解释：“梅，哦，那不是我的女朋友，真的不是。”
我忍不住，笑着说：“你不必跟我解释的，是也没关系。”
正在付钱的毛思思看到这情景，狡黠地笑。
“你们还要去哪里？要不，我请你们喝茶？”万亮看到我同学有些难为情了，赶紧岔开了话题。
“不用了，我们逛累了，想回学校。”我说。
“哦，那就下次……”他笑笑。
那个跟他一起的女孩这时转过身来好奇地望着我们。
“嗯，下次吧，你快过去吧，那姑娘在等你呢。”
“好，那我先走了，梅，她真不是我女朋友。”他说着，样子有点窘，像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又恰巧被我逮着了。
走出箱包店，毛思思便嚷开了。
“哈，梅，还说你没恋爱，你看那家伙，跟女孩逛个街，被你看到就急成什么样子！”
“我们真没有，不信你问陈芹。”
“陈芹的性格我还不了解？就真是那么回事，她也不轻易说，她嘴巴紧着呢。”
“他是怕我误会，曾经的同事嘛，他不过是不想让人觉得自己花心，老换女朋友罢了，思思，我们真的没恋爱。”我找的理由倒也很合理。
“哦，那这个人也真有趣。这年头谁在意别人换女友勤的？没结婚前爱怎么谈就怎么谈。”她好像感觉哪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正说着，毛思思手机响了，是她男友打来的。
“……对不起嘛，你别生气了嘛，我过来接你，晚上一起去看电影？”
我只听到零星几句，看样子，他们是闹别扭了。
果真，挂掉电话，毛思思心情便愉快起来。
“要不，我一个人回去，你去赴约吧。”我很识趣地说。
“那也行，不好意思了……”她脸一红，也不客气。
瞧，恋爱中的人就这样，见色忘友，毛思思一走，我自嘲地笑了。
没想到，我还没自嘲完，万亮的电话就来了。
“梅，真不好意思，刚刚那女孩真不是我女朋友，她是我老乡，刚来上海，她家里人让我照顾着点。”听那口气，就好像他犯了错来向我道歉一样。
“呀，真的是你老乡？那什么时候介绍我认识认识？”我说的可是认真的。
“好的，明天我带她去劳动力市场看看有没有适合的工作……”万亮也认真地说。
我笑了，这万亮，至于吗？
我是不是也算恋爱了？可是，我感觉自己的心里在期待什么，哦，严格意义上说，这不叫恋爱，不是吗？
算了，我还是先考虑学习问题吧。
“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清楚
这就是爱糊里又糊涂
这就是爱他忘记了人间的烦恼
这就是爱能保持着糊涂的温度
……”
路边的小店里传来王志文的歌《糊涂的爱》。
这歌曲……要是万亮听到会不会跟着情不自禁地哼起来？
“这就是爱说也说不清楚
这就是爱糊里又糊涂
这就是爱能抛弃人间的脆弱
这就是爱他再累也不觉得苦
……”
音乐缠绵悦耳，我不禁听的呆了。
可是……
“我们有一类女孩天生就爱想象，她想象着当一个慈祥的母亲，她的想象温柔精致，不知为什么，她的想象总是脱离不了母性，脱离不了家庭生活这个圈子。可是，现在我却非常害怕这种想象，这是一种叛逆，一个人当她自身都生无着落时便把孩子带到世间，这实际上是一种罪过——她把一个无辜者推上了一条充满荆棘的路……”可是，当我哼着歌的时候，脑海里却出现了杨曼铭的遗书。
不不不，我还是别去想情啊爱啊好。
我现在就如同曼铭说的泥菩萨过河里的泥菩萨啊，还是先把河过了再说吧。
走着走着，我又突然莫名的快活起来，就好像身边突然出现了什么喜事，可又无法说清楚是什么喜事。远远的，看到一个背影，高挑的个儿，长发飘飘……曼铭！我呆了一下，又自嘲的笑了:难道是太想念她了吗？再看的时候，那背影早已消失在人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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