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帆把蛋糕放在茶几上,认真地端详着孟一楠,上身穿着一件奶白色的薄衫,下身穿着蓝白相间的运动裤,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拖鞋。
很普通的装扮,但穿在他身上却有一股雅致而又清新的不俗气质,再加上他那张俊秀可爱,白皙透亮的脸,真真比一副美丽的图画还要赏心悦目。
云帆本来想说我不需要别的招待,单就是这样看着你就足够了。但张嘴说出来的却是:“要不,我带你到外面去吃饭吧?”
孟一楠摇头:“不行,我爸……他不会做饭,我得给他做晚饭。”
云帆一阵不悦:“你爸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会做饭,难道一直都是你在照顾他吗?”
孟一楠点头:“嗯。”
“你从几岁开始做饭的?”
“九岁吧,我妈走的那一年就开始了。”
“靠……。”云帆忍不住爆出了一句粗口。
他对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孟建设本来就没有什么好感,这会儿听孟一楠一说,更觉得他面目可憎,讨厌至极了。
一想到年仅九岁,本该承欢父母膝下的孟一楠不得不像个大人似的淘米做饭,收拾家务,云帆都觉得心里堵的慌。
他伸手捏了捏孟一楠那单薄如纸片似的肩膀,轻声说:“那就煮面吧,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孟一楠轻轻叹了口气:“那也只能这样了,委屈你了,大少爷。”
云帆非常配合地皱了皱眉头:“没办法,谁让我命苦呢。”
两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孟一楠在厨房做饭的时候,云帆也溜溜达达地走了进来。他走到孟一楠的身后,站定,故意贴着他的耳根说:“孟一楠,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猜猜是什么?”
他呵出的热气像到处蠕动的小虫子,从孟一楠耳后根一路往下,不紧不慢地钻进了他的五脏六腑。
孟一楠又囧又急,伸手就把他推开了,“别闹,我怕痒。”
云帆也不纠缠,只是晃动着手里那个细长的礼品盒说:“猜猜,这是什么?”
孟一楠摇头:“不知道。”
“猜一下嘛。”
“项链?”
云帆故意调侃:“啊,孟一楠你想让我送你项链吗?不太妥当吧,项链戒指之类的礼物,都是男生送给女生的,你一个男孩子,想什么项链呢?”
孟一楠的脸像被打翻的红墨水,红彤彤的一片鲜艳。
他猛推了云帆一下:“胡说八道什么呢?谁想要项链了?还不是你让我瞎猜的吗?走,走,别在这里耽误我做饭了。”
云帆满脸宠溺地把礼品盒放到了他的手心里,柔声说:“打开看看,我认为这个比项链实用多了。”
孟一楠打开那个细长的礼品盒,惊喜交加地叫了一声:“啊,太棒了。”
蓝色的丝绒布上躺了一支黑色的钢笔,流光魅影般的笔帽上刻着勃朗峰星形标志,笔芯是拧转式的,弹性十足,性能良好,没有任何瑕疵缝隙。
这支钢笔,是他早已垂涎三尺,却又始终不敢奢望的德国万宝龙钢笔,是钢笔行业中的顶级品牌。
原来他还想着有一支英雄牌钢笔就知足了,可没想到,云帆却送给他一支更加高档,更加拉风的万宝龙钢笔。
呵呵,得友如此,夫复何求呀?
云帆见他高兴的两眼都放光了,忍不住笑:“没出息,一支钢笔而已,有必要这么高兴吗?”
孟一楠把那支钢笔紧紧地捂在胸口,像得到了无价珍宝似的说:“怎么能不高兴呢?我刚上初中的时候都想要一支好钢笔了,可是一直都没有实现。”
云帆摸了摸他的头发,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真是一个惹人怜惜的小家伙,只是想要一支钢笔而已,却眼巴巴地渴望了那么多年。再想想自己,什么高端模型,尖端游戏机之类的都快堆成山了。相比之下,真是腐败的应该拖出去枪毙。
松松垮垮的两年时光在踏入高三的那一年戛然而止,所有把高考当成唯一出路的同学们就像在强夺最后一根独木桥似的,一个个全都玩命似的往前冲。
这里面当然不包括路雪松李明等一帮以抱紧云少爷的大腿为最终目的的狗腿子。
更不包括云帆本人。
按理说这两年云帆的成绩一直都在班级前十名,只要稳定发挥绝对能和孟一楠考上同一所大学。可这家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别人都在最后的节骨眼上努力冲刺,可他倒好,成绩居然来了个一落三丈,华丽丽地降到了最后一名的宝座上。
孟一楠看着他那惨不忍睹的考试卷,太阳穴都气的直抽抽。
但云少爷却非常中肯地说:“一楠,不要纠结,上帝是公平的,你看我投胎时都已经独具慧眼成为赫赫有名的云氏继承人了,要是再像你一样成为无所不能的学霸,广大群众的心态该怎么平衡呀?”
那抑扬顿挫的声音虽然很欠扁,但孟一楠事后再回味他那番话,居然也品出几分言之有理的味道来。的确,人家轻轻松松地都能凌空坐在万人仰慕的王座上,干嘛还要头破血流地挤那根狭窄的独木桥呀?
但孟一楠却没有那种放肆的资本,唯有考上大学,才是他唯一改写命运的机会。
所不同的是,进入冲刺阶段的考生大多都有父母在身边嘘寒问暖,悉心照料,而孟一楠非但享受不了那样的照顾,且还雷打不动地,每个礼拜都要坚持去西餐厅通宵打工。
高考固然重要,但谋生同样重要。
云帆坚决不同意他去西餐厅打工,他认为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每天高强度的学习已经严重透支体力了, 怎么还禁得住连轴转一样的通宵打工呢?
孟一楠并不和他辩解,依旧我行我素。
云帆终于炸毛了,他凶狠狠地威胁,“孟一楠你要是再敢去打工,我就让那家西餐厅彻底地从临川消失。”
孟一楠好脾气地笑:“云帆,没用的,你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让临川市所有的西餐厅都集体消失吧。”
“你……。”
孟一楠拽了拽他的衣袖,又轻又柔地说:“云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是个男人,我总得要为自己的未来负责吧。”
“你要想为自己的未来负责,就应该好好的准备高考。”
“放心,我一定能考上最好的财经大学。”
“这么自信。”
“这是必须的。”孟一楠仰了仰下巴,清秀而又温润的眼睛流光溢彩,神采飞扬。
云帆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好,那我就静候你的佳音。”
孟一楠捂着鼻子退后了一步,“你说你一个学渣,居然也能意识到高考很重要,真是难得。”
“我只是觉得高考对你很重要罢了。”云帆漫不经心地说。
孟一楠很快就读懂了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我只是觉得高考对你很重要而已,所以才会紧张,才会上心。
有一次,孟一楠随口说了句想要一本珍藏版的“高考复习大全科”,云帆就亲自开车转遍了临川市所有的图书馆,终于把那本书买到了。并且还让李晓连夜把书送到了孟一楠的手里。
接到书的那一刻,孟一楠感动的无以复加。
那本珍藏版的“高考复习大全科”已经卖脱销了,即使有钱也很难在市面上买到了。没想到他仅仅无意中说了一句而已,云帆居然就差人把书送过来了。
孟一楠常常想,即使他和云帆最终也不能相守一生,但有这一段被他宠溺的,浓墨重彩般的回忆,也算是上帝对他的偏爱和垂青了。
可惜好景不长,云少爷开始谈恋爱了。
高中三年,其实云帆一直都是众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毕竟,漂亮的皮囊很容易迷惑人心,就连孟一楠那种沉闷无趣,穷酸无比的人都会隔三差五地收到情书。更何况,云帆还是那种随便扒一根毫毛下来都是一座小型金库的高富帅呢。
之前的云帆也好女色,但好歹也是一朵高不可攀,又酷又拽的高岭之花,若非姿色确属上乘的大美女,他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可最近这段时间他就像被人灌进了几公斤的催情散似的,但凡样模样齐整些的女孩,统统来者不拒。而且,换女朋友的频率都快赶上打球的速度了,三天一场,一个礼拜至少也要打两场。
每次看着他搂着女生的肩膀缓缓走向学校后面那块林木葱茏的小树林时,孟一楠都会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架在火堆上炙烤的山鸡,皮肉一寸寸焦黄,每滴血都化作油水滴滴答答地落在了火苗上。
他很疼,撕心裂肺般一样。
但他也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一生也只能伴随着这样的疼,远远地看着云帆花天酒地,享受人生。因为单就性别这一项,就让他失去了争取幸福的权利。
非但不能争取幸福,甚至连发泄痛苦和不满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云帆一如既往地守护他,关心他。
一如既往地给他送零食。
一如既往地给他送衣服和鞋子。
一如既往地给他送学习资料。
因为云帆,俨然就是他血肉相连的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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