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行人到龙城市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华灯初上了。
来到一个新的城市,林月兴奋异常,一下了火车就拿出她刚买的单反相机拍起来这里的雪景来。拜这个好奇的女人所赐,这一路上我和冷柯走走停停小心翼翼,生怕这眼睛只顾着取景的小丫头走丢在这异地的街道上,回去了以后跟林家兄弟不好交代。就这样心不在焉的走了半天,我们一辆出租车都没有拦下来。
东北的天确实冷的厉害,我们虽然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在火车上就穿上了厚厚的衣服,可是猛的到这么冷的环境中一时还真有些受不了。距离下车还没有几分钟,我就冻得瑟瑟发抖了。
冷柯把遭到的这不必要的罪全都怪罪在林月头上,他停止了在路边用目光搜寻出租车的举动,对林月怒目相向。而林月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唯一睁着的那只眼睛还只看着取景框,哪里还察觉得到旁边的人怎么看她。
冷柯是个冷静淡定的人。能让他如此失态的情况只有一种,那就是有某种重要的事情如脱缰野马一样超出了他的掌控。这对冷柯这样控制欲极为强烈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所以他现在的这种心情我能理解。
林月这种天然呆彻底激怒了冷柯,事态开始变得严重,冷柯正要对她发难,一束耀眼的光照亮了我们周围。一辆蓝色出租车的开过来停在我们脚旁。这出租车车速虽然并不快,可是来的却还算是及时。车窗拉开,司机是一个留着平头的国字脸男人:“咋地了兄弟,坐出租不?”
这就是我在黑龙江听到的第一句东北话。这话语里面混合着一股奇怪的机油味,还有一点儿烟味,可是听在我耳中却让我异常的温暖。
开玩笑,好容易才在这大冷天的碰到一辆车,这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儿,干嘛不坐。
拉着林月坐上了车,向司机师傅报了我们提前订好的旅馆地址后,师傅开车也不再慢悠悠的,一挂档,踩油门,车直接就向着目的地射去。
冷柯进车的时候选的是前排的副驾驶座。车开了一会儿之后,冷柯随手点上一根烟,开始没话找话。
他给了司机一根烟,司机师傅连声拒绝,声称自己有烟,然后从仪表盘上放着的烟盒子里抽出一根烟,自己点上。
冷柯不高兴了:“怎么着师傅,你还嫌弃我的烟是怎么地?”
司机师傅看着路面:“不是啊大兄弟,我吧就有这习惯,从来不接陌生人递过来的烟,从我会抽烟的时候就这样了。”
冷柯把烟收回来,说道:“哎,安全意识高点也好。过去我就在往上听说乘坐出租车的乘客用迷香麻翻了司机然后抢车杀人的事情……这世界太可怕了!”
司机惊讶:“哎呀妈啊,还真有这事?这他妈太吓人了!兄弟听你口音虽说是东北话,可是味儿不正啊,不是黑龙江人吧?”
冷柯的东北话在我听来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可是在这土生土长的东北人面前,他还是藏不住自己的破绽。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用了另一个谎言来隐藏这个已经被戳穿的谎言:“兄弟好耳朵,我确实不是黑龙江人。实不相瞒,我们家都是辽宁省人,前段时间我的弟弟单身来黑龙江闯荡,这次我们就是来看看他的。”
司机师傅也没有细想:“哦,是这样啊。”
冷柯易守为攻,后发制人,用这临时编出来的谎言继续借题发挥:“可是后来听说我家那个不省心的弟弟被黑道的人打了送去了医院,所以我就带着我们朋友还有这未过门的弟媳妇来看看他!你们龙城还有黑道啊?”
司机说:“恩,黑道嘛倒是听说有。除了那些拿人钱财替人办事的小角色马仔,以及政府部门里作威作福的小团体,真正算得上是黑道的,恐怕也只有曹三爷了!”
“曹三爷?我不知道这个人,能给我讲讲吗?”
“这个吗……哈哈,我也只是听说有这么号人了。别的我也不清楚。”
冷柯一声叹息,伤感的说:“可怜我弟弟被打的那么惨,可是我连打他的人是谁都不知道……我这哥哥咋当的啊!?弟媳妇,我真是感觉对不起你……”
那司机听冷柯这么说,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幽幽说道:“哎,那曹三爷可是个人物啊。过去在龙城,那曹三爷可是个跺跺脚地都能震的人物!”
“这么厉害!?”
“那是,不仅是黑道,他跟很多大官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且他还有一个外号,叫九指魔王。”
“为什么叫九指魔王?”
“当年曹三爷没成名之前,就从他的对手陈强的手里抢夺一家夜总会的保护权。当时曹三爷单刀赴会单枪匹马的冲到那家夜总会里,对着陈强的场子一点都不怵,掏出一把手斧,二话不说就把自己左手的小手指剁了下来。他还对着那家夜总会的老板说,如果哪家的东主敢跟她一样自断手指,他以后就再也不觊觎这片地盘。”
林月在后座听着司机诉说着曹三爷的英勇事迹后,嗤之以鼻的对我说:“哼,这么牛叉(原词汇自行想象~)怎么不把整只手砍下来?”
我没有跟她闲扯,因为我的耳朵完全被曹三爷的事迹吸引了去。
“曹三爷当时不仅剁下了自己的一根手指,居然还生生的把那一截小指连着皮带着骨的生吃进来肚子里。哈哈,听别人说这一幕的时候,我好像就能亲眼见到那嘴角带着血的曹三爷是何等的威风!由此他一战成名,还成了那家夜总会的保护人,并得了一个绰号——‘九指魔王’。有了经济来源,他的势力范围迅速壮大。后来他不满足于拿钱给人看场子这种打手干的活儿,他要当大哥。他凭着那刚勇不屈的性格和铁血无情的手腕收复了更多的场子,夜店、歌厅、洗浴中心、还有几家小卖场。为了争夺这些地盘,作为新起之秀的他跟龙城所有的黑道都干过硬仗,还死了不少人。”
“狗咬狗,黑吃黑!”林月虽然任性,可也算是嫉恶如仇,性格也单纯,有什么话不过脑子直接就说出口来。
“嘘,别插嘴,听司机师傅怎么说。”我示意她安静。
司机师傅开着车拐入一个弯道,嘿嘿笑了两声,继续讲着这每个龙城人都知道的传奇故事:“后来他仗着在夜总会负责安保的机会结识了好多有头有脸的人。什么政府官员、社会名媛,什么,警察?哈哈,警察跟他们早就是一伙的了!所谓蛇鼠一窝警匪一家,要不是有警察庇护着,这些黑道能这么猖獗么?”
他这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警察怎么了,警察里面就没有好人了吗?不行,为了我的职业尊严,我必须反驳他几句。
还没开口,冷柯却先扭过头看着我说:“喂华仔,咱弟弟要是被这帮人打伤了,咱们可怎么办?这么厉害的人,我们可惹不起啊。”
他这么一说,我才醒悟现在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从这家伙口中套出信息才是正事。
司机笑着说:“哈哈,不会。这九指魔王虽然是黑道的大哥,但是为人仗义出手大方。在他还没有统一龙城之前,这个城市的夜店里听说到处都是卖摇丸丸什么的甚至还有毒品,我过去开车还载过一个从夜总会出来嗑药过度女人,非要跟我玩……啧啧。不过自从曹三爷上位以后,这个城市就没怎么有毒品了,那些药什么的好像也很少有卖的了。不仅如此,曹三爷做事总能让人心服口服,一般人他是不惹的,可若是惹着他了,他就把你往死里整,整死你以前还会证明你死的不冤枉。这年头龙城被他打残废却得到一笔不菲的赔偿金的人多了去了。”
“你是说,我们的弟弟虽然被打了,可是找到曹三爷,他还是愿意赔我们医药费什么的嘛?”
“呵呵,前提是,你弟弟没有闯下让曹三爷不高兴的祸。你懂得。”
“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安心了。”冷柯打个哈哈,然后偷偷的给我们后面做个OK的手势。
下了车,我们预约的酒店便在眼前了。裹紧了衣服哈几口气,我们快步跑了进去。
一番周折以后,我终于来到属于我的房间。打开热水,我站在花洒地下深深地出一口气。
听着冷柯的语气,难道我们这次来龙城,要跟曹三爷打交道?
莫非,林翰学的仇人就是这曹三爷吗?如果真是这个样子的话,那怪不得林翰学等了这么多年都没有下手。
不要指望下水捉鱼却又不湿衣衫。我和冷柯要利用黑道来寻找江城子,难免要跟那危害一方的人有所交结。怎样才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坚守住自己的道德底线,又能从那些人的手中得到自己想要的呢?
心事重重的洗完澡,我穿上衣服去隔壁找冷柯。正要敲门,冷柯的门开了。他笑眯眯的看着我,说道:“马克,走着,跟我去个地方。”
“啥地方?”
“夜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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