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铛 铛 铛 铛——
突然传来的是起床的铃声,来自墙上那个黑色的有一些铁锈的老式电子铃,声音密集又刺耳,正式宣告了书院生活的开始。
澄淼被这铃声惊了一跳,他正趴在床头,看着睡觉的林柯出神。显然,在急促的闹铃中林柯也无法入睡了,随着第一声铃响,他睁开眼,被近在咫尺的澄淼的大脸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后一缩脖子,马上爬起来,用一只胳膊撑着,在床上侧立着身子盯着澄淼。澄淼也同样一惊,身子往后一靠,看着林柯。四目相对。
尴尬。澄淼从来没有这样尴尬过,偷看人家睡觉还被发现了——虽然对方也是个男孩,这该死的没有一点征兆的起床铃啊。林柯的表情也十分复杂,从最开始的吃惊和戒备,到发现被窥视的一点愤怒,但紧接着趋于平和,再到两人四目相对,又像感到一点羞涩似地微微低下头,双手不知所措地拽拽原本就平整的枕巾。
这个过程只有短短的几秒,但是他们的心理活动可能几百个字都描述不下来。人就是这样,在应急情况下所有的反应都是下意识的,也是最真实的。就好像你不小心碰到了火炉的边缘,你的手会下意识的向后抽回一样。在偶然的某个时刻,偶然的和某个人四目相对,你会下意识的低头,甚至会下意识的红脸。很多年以后,澄淼明白,这种下意识,叫作心动。
这一刻在澄淼的记忆中没有一点声音,那种安静让人窒息,感觉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直到尖锐的起床铃再次把他拉回到现实。
“额,那个,我,那个,”澄淼很尴尬地支支吾吾。他看不清,也感觉不到,但是他确认昏暗中他与林柯的脸都是红的,澄淼也明白,这脸上的绯红不仅仅是因为尴尬。“看你这么热的天睡觉还盖被子,有点好奇。”他抬抬手,指指林柯身上的被子,手指抖了两下又尴尬地放下。
“奥,我,我我就是刚睁眼被你吓了一跳,没事的”,显林柯也难掩然紧张。“你以后也会习惯中午睡一觉的。”
“那,那,我叫澄淼,交个朋友?”说着向林柯友好地伸出手。
可林柯看着澄淼伸出的手,有点犹豫,略微迟疑后说道“再说吧”,但他随即查觉到了澄淼那支半空中的尴尬的不知所措地手,又略带歉意的补充“再说吧,学习为主。”
“再说吧!”那字眼,那声音,那态度。
《Call me by your name》里的奥利弗,也常常喜欢用这个词根。它被作者形容为“听起来刺耳、草率、轻蔑,里面夹有一层默然,感觉能否再见到你,能否再收到你的音信,都无所谓。”或许看字面,这三个字天然就带着这样一种拒人千里的高冷和盛气凌人的无所谓。
但是从林柯的嘴中说出,却给人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说这句话前他有犹豫也有思考,讲出来时非但没有让人感觉被冷落,反而像是在恳请对方的原谅。与其说他是将你拒绝,不如说他更像是在坚守心里的某一道防线。
这道心理防线,就好像牧场里把羊羔圈起来的栅栏,牧羊人本不需要这个栅栏,只是因为曾经有羊羔受到过野兽的伤害。温和的动物们相信这个围栏,围栏之外,他们保持防备,不予理睬,可一旦能够踏进这个围栏,我们就是交心的朋友,互相温暖的亲人。而林柯的栅栏里,只有自己一只羊,不管是爱情还是友情,他既渴望另一个人的陪伴,却又警惕每一个向羊圈里张望的外人。这塑造了他的性格——既渴望依靠与陪伴,却又倔强的孤独着。
一个“再说吧”把澄淼锤的云里雾里,有点懵逼,他没有想到有人居然会拒绝和人交朋友,特别是在马上要融入新集体这种最需要新朋友的时候。澄淼慌乱地收回手,尴尬地点点头,开始收拾东西,去参加下午的第一节班会。
他与林柯之间发生的这几个小回合,显然是被对面上铺的王伟博看到了。下楼梯去教室的路上,王一博凑过来对澄淼说“我觉得那个林柯奇奇怪怪的,别放心上,还有我们呢不是。”
“哈哈,让你看见了,没事儿的,谢谢哈。”
“客气,有啥好谢的,你们应届生都是大佬。这个林柯在书院不是第一年了,得是让书院关傻了,哈哈哈。”
“哇,是么。那我们可得保持个好心态啊”
“说得容易,这可是书院。我赌一会班会就得有下马威,咱可得乖一点。”
“哈哈哈,晓得晓得。”
不管林柯是否合群,寝室里剩下的五个人有说有笑地走向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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