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艾听到简天祁的脚步声逐渐走远,他的外袍下带着干燥的药香,让她不由想起那天晚上她送他从西山回来从他身上闻到的味道。仿佛他靠在她肩上,有些硬的发端擦着她耳廓处敏感的皮肤,指尖心头都被挠得痒痒的。
思及此处,丁艾赶忙打住,忙三下五除二从头上扒下罩在头顶的衣服。她深吸了几口气散了散脸上的热意。
他最后说什么“笑”?她那时心神大乱没听清。
丁艾挂好外袍尾随简天祁进了客厅。
简天祁家的装修风格是冷且锐利的黑白色极简设计,这点上和丁艾怕麻烦不喜零碎的性格不谋而合,很合她口味。
客厅的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晚饭,两菜一荤,加上两副摆好的碗筷。
简天祁迈起长腿就要坐下,谁知袖口却又被丁艾扯住了。
他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她,不知这女人又要做什么。
“你不是穿这身吃饭吧?”
他看了眼自己的衬衫,一向精明的男人目光难得有些直,似乎没听懂她话里意思。
丁艾理所当然地用下巴指了指他的房间。
“你先去换衣服,我找到你的睡衣给你放床上了。你要是不饿的话最好先洗个澡,我煲的汤还有十五分钟才好。”
“……”
她看他不为所动,皱眉:“还站着做什么?”
“……”
男人沉黑的眸子在女人脸上扫了一圈,涔薄的唇动了动,却没出声。
然后他不置可否地,竟然真转了个身往主卧的浴室走去。
丁艾端着煲好的汤上桌的时候,简天祁正好洗完澡出来,穿着丁艾给他找的那套黑色睡衣,发梢有些滴水,冷锐的线条有了些清隽的味道,眼底也带着湿漉漉的雾气,说不出的性感。
丁昏君脚下又是一滑。
所幸简天祁手长腿长,八极拳的马步瞬发,转眼间便上至丁艾面前帮她扶稳了手里的紫砂锅。
他有些探究意味的视线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连着两次在这男人面前“下盘不稳”,丁艾觉得自己简直晚节不保。
她心虚地避开男人的视线赶忙说了声谢谢。
放好锅,丁艾先状若无事地先坐到了对面去,这才努了努嘴唇示意简天祁也坐。
锅盖揭开,香飘四溢。
“我问了宸时你的口味,你试试?”她边说边给他盛汤。
男人沉默着听话坐下,拿起筷子吃了一口离自己最近的西芹百合。
“怎么样?”
“你做的?”
“恩。”
他还没开口,就听到丁艾带着嘚瑟的声音:“不错吧。”
他看着她的笑脸,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又伸筷子夹了一口,淡淡道:“我什么都还没说。”
丁艾啧啧:“你和我家小伙子吃饭嘴硬的时候可真是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啊简三哥。”
“就这样还嘲笑人家,五十步笑百步,以后叫你简三岁。”
“我家小伙子”?
耳尖地捕捉到这个称呼,简天祁下意识眉头微蹙了起来,手里筷子的动作也跟着顿了下来。
“你弟弟?”
丁艾边点头边自己也塞了口菜:“可不是,被你气得离家出走的那位。真是,我又得费力哄好久。”
简天祁伸筷子夹菜,眼观鼻鼻观心,神色不变,语气却似乎比方才凉了几分:“弟弟就弟弟,叫得不清不楚的。”
男人说着又夹了一筷子茄丝,只是入口前又嗤道:“还要哄,19岁的巨婴么。”
丁艾被噎得一愣一愣的。
她不明白这男人今天怎么喜怒不定的。
明明刚才还好好的,没讲两句突然就和吃枪药了一样。
于是她没敢再招惹他,干脆闷头扒饭。
顿时吃的一时无话。
两人吃罢。
丁艾卷起袖子要洗碗,直到男人发现她打算做什么后,制止了她指了指家里的洗碗机。
丁艾按着简天祁的指示把碗碟放好,扔进洗液包,按下开关,看着那台机器自己动起来。
她深深震惊了!
“我的天,这是什么神仙科技。”
他垂眸就看到她一脸崇拜地蹲在半人高的机器面前,双眼放光恨不得把脸都贴上去。
耳边持续传来女人兴奋的“好厉害”的高呼声,让已经转身的某人脚步一顿。
涔薄的唇角紧了紧。然后脚尖掉了个向回去。
紧接着丁艾就听见语带嘲讽的冷漠男声居高临下飘过来。
“不过是会洗个碗而已。”这种小儿科他也会。
丁艾眼皮都没抬起来看他:“可是这个真的好厉害!”
“好想给家里买一个。”
丁艾没意识到,她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家里,自然是指自己娘家。
“……”
他垂眸看着她因为兴奋有些发红的脸,白皙中透着浅淡的粉色,眉眼弯如月牙,宽松的领口处,顺着锁骨往下,露出深色的阴影。他垂眸许久,却没有别开视线。
丁艾从兴奋劲儿中缓过来,抬头看他,两人的视线隔空相撞。
男人目光沉沉地盯着她,那双漆黑的瞳仁竟比平日里还要暗。
丁艾不知为何只觉得被那样的视线看得心头猛地跳了一下,唇角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额……”
干笑两声,丁艾重新站了起来。
眼前的沉默让她有种口干舌燥的无所适从。
于是她就着脑袋里的第一个念头说道:“那个啥,我明天上午去看我妈,下午要去趟亲戚家。”她搓搓手,“亲戚家在珠海,去去就回。”
家里气氛在她说完话时莫名变得微妙起来。
“去哪里。”
丁艾以为他没听清,于是又重复了一遍:“去珠海市。”
他顿了一瞬,面不改色:“什么亲戚。”
“哦,大、大伯,不对,表舅,我妈的表哥。表舅的岳父,我表姥爷,六十大寿。”
“亲得有点远。”
丁艾笑眯眯道:“话不能这么说,亲戚就是走出来的。不多走动就不亲了。”
他微颔首:“我知道了。”
丁艾很满意地汇报完工作,松了口气就去厨房台子上摸洗好的苹果,谁知就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不急不缓飘过来:“我跟你一起。”
“咳、咳咳咳——”苹果肉把她呛得不能自理。
某始作俑者甚至伸手帮她拍了拍背。
她真的很瘦。
他轻易就隔着睡衣摸到了她的脊骨。
纤细且筋骨分明,紧绷成一条线。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
纵使是他也难以想象,这样娇小的身体能以一己之力镇住南方九幡十四路的那群妖魔鬼怪。
丁艾缓了好一会儿,才声音沙哑地憋出一句“你说什么?”
男人沉黑的视线一瞬不瞬看着她咳得通红的脸颊,语气很淡地又重复了一遍:“我也一起去。”
她不可置信:“你去做什么?!”
简天祁:“现在也是我的亲戚了。去‘多走动’。”
丁艾突然发觉自从她的生活重新开始和这个男人有交集后,她就在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路上一路走到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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