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特地搜了一下他头像的出处，却意外搜到是情侣头像。我突然想发信息问问他。虽然在手机这头，他看不见我，可我还是勉强地努力扬起嘴角，敲信息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你的头像，是情头吗?”又顺手发了一个滑稽的笑脸。
信息刚发出去，我就重重叹了口气，我们明明一点也不熟，我干嘛要用一种老朋友才有的开玩笑的语气，去问他这样一个私人问题。
我没等到他信息，先去问李芷：“他会不会……有女朋友了。”我怕她会觉得我的话过于突兀，又补充了一句：“他的头像，好像是情头。”
她很快回复过来：“不一定吧。很多人单着也喜欢用情头。”
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感缠绕上来，让我有些心烦。我突然发现我对喜欢的那个他，其实根本不了解。他或许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喜欢他，即使我不了解他的脾气，不了解他的生日，甚至不了解他是不是有女朋友，但我还是没法放弃喜欢他。
“我问他了。”
“他怎么回的？”
“还没回。”给李芷的消息刚发出去，他就发来了图片。我点进去，他又来了信息：“和这个配的。”
我愣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复。我点进和李芷的聊天框：“他回了。他把情头另一半发给我了。他……不会有女朋友了吧。”
李芷过了会回道：“我之前就喜欢用情头的一半，微信和QQ用情头。”
“真的吗！！我差点以为他有女朋友了。”
“说不定有，你问问啊。你可以假装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然后趁机表白，然后被拒绝了就说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然后表白之前先问有没有女朋友，有的话，就直接说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打扰了骚瑞骚瑞。”
我发了会呆，没急着回。
李芷突然来了一句：“你准备什么时候表白？”
“我……没准备表白啊。”我一愣。
“我已经感受到你的渴望了，快去表白吧比卡丘。”
“我只渴望某以。”我发了一个害羞的表情，“我觉得随缘。”
“你在等陆江来向你表白吗？”她接着发，“我觉得希望不大。他太闷了，感觉他就算喜欢你也不会主动表白。”
“我也觉得，所以随缘。”我回。
“那还随什么缘？”
“本来我也没想早恋啊。我理想中的爱情，应该是在我的二十三岁。”我对着手机屏幕傻笑了一下，“其实他把情头的另一半发给我的时候，我就想问，有没有女生陪你用，没有的话我可以换吗？”我顿了顿，认真地打着字，“可是我没有。”
“你为什么不，我感觉有点暗示了。”
“你感觉到什么了？我当时还慌了一下，以为有女生陪他用了。”
“暗示你换那个头像啊，不然发给你干嘛。”
“我没这个感觉啊……”
“我感觉有戏，因为我前男友给我发过他情头的另一半。我记不太清了，好像是他主动说他的头像是情头吧。他说另一个头像是这个，然后发给我了。然后我就直接说，我不换。他也没说我要不要换。他尴尬地说，他没那个意思，但其实他是想让我换的，因为后面在一起的时候他对情头有谜一样的执着。”
我没直接回复她的信息，心里却是五味杂陈：“我昨天梦见我跟陆江来又坐在一起，然后他拉我手了，再后来我开心地笑醒了。关键后面我们在很沙雕地讲话，笑死我了。之前有次梦见他，是发现自己拿着袜子在挥舞，这次……是一起去了小卖部然后狂扫了一通，最后觉得太贵了，把东西都放回去了。特别漫长的一个过程。”
她在那头也笑喷，然后说：“为什么你们都会梦到喜欢的男孩子，我连做梦都不做。”
“后天开始……”我还没说完，她就插嘴道：“要表白了。”我咳了两声，继续说：“……就有住校生到班午休了。我就不能，明目张胆看我阿来了。”
“？？阿来？”
“我新给他起的名字，真好听，亲爱的阿来。”
全民K歌突然发来信息，是他送了礼物，我连忙点进去看。“他全民给我送了99朵花！”我激动得手有点抖。对于我来说，全民里的花很难攒，我攒了一个月，天天签到做任务，才攒到了300多朵花。换做是我，我是舍不得送的。他也没充VIP，我玩全民这么久，当然知道花对于攒的人的意义之大，那是用钱买不来的新意。虽然软件开发越来越商业化，花钱充值送K币才能打榜，可我对每个给我送花的人都十分感激，何况是他，一下子还送了九十九朵。
“他对你有意思吧。”
“我不想自作多情。”我尽量让自己在激动中冷静下来，“我现在想弄清楚，却又不敢。”
“那我来帮你弄清楚。”她过了会又发，“哎呀，我没有陆江来QQ。你去表白吧姐姐，我求您了。我不敢加他，我怕我和他闲聊，某人会想不开。”她的语气中又带上着一丝恋爱的甜蜜。
我难得没酸：“比如……什么样的闲聊？”
“开导他向你表白……算了我和他又不熟，聊这个总归有点尴尬。他说不定还误会我喜欢他，那就太尴尬了。”
“其实，我跟他也不熟。”我听着她的自言自语，忍不住笑起来，“所以我跟他表白的话，要是失败了，就永远自闭了。”
“你可以和他混熟了之后再表白啊。”
“怎么混熟啊。他又不跟我讲话。他就主动跟我讲过两次话，第一次是做同桌的时候，他问我借修正带。第二次……我跟戚时识回班的时候，他说了一句，骚人琵琶。”
“这是和你说的？”
“应该是吧。当时就我跟戚时识在那，刚巧我经过他。而且我周末刚跟他聊到骚人琵琶。他应该不会跟戚时识讲骚人琵琶，因为当时时识还不知道骚人琵琶是什么。”她笑了。我接着说：“我当时没反应过来，走过去了才发现，他在跟我说话。然后我就……假装去打水，我以为他也去打水了，结果他是去上厕所，就没讲成。”
“卧槽，甜死了，他肯定对你有意思。”
“回班之后，我跟他说了一句，骚漠骆驼，他没听清，好像跟我一样之前也没反应过来我在跟他讲话。我走过去之后时识告诉我，我讲完了，他才回头看我。我就很尬……”
“我要去找某人了，我哭泣，你居然跟我炫耀。我不要狗粮。”
“狗屁，哪来的狗粮。”我笑了。
明明是暗恋的内心狂欢。某些转瞬即逝的想法带着矫情的亲密，自作多情的幻想让我抑不住地傻笑起来。
“早，我要去干大事了。”第二天，我难得起了个大早。我跟李芷问了好，就用冷水迅速洗了把脸。
“干什么？”她还在刚起床的迷糊中挣扎，突然又哇哇大叫起来：“表白？”
“差不多……”我靠在墙上，仰头看天花板，“所以我该怎么讲。是问……有没有女生陪你用这个，还是说，有人跟你一起用吗。”
“建议用真心话大冒险当盾牌，就问，有女孩子和你一起用情头吗。”她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中带着认真。
我犹豫了一下：“谁跟我大周末的玩真心话大冒险啊……”
“我啊。”她说。我笑了，可想想，觉得也是。
“我觉得，他要是拒绝我，我就说，开玩笑的。”
“对对对。妈呀，我有点兴奋，我可能是疯了。”
“我问了，不过，他可能在打游戏。”
“他没回吗？”
“嗯。他每次都会隔很久才回我，像断网了一样。”我心里带上了淡淡的惆怅，“我刚刚登了游戏看了一眼，他不在线，可能在学习吧。”
“把结果告诉我就ok了。”她偷笑了两声，声音明丽得好像比我还激动，“太真实了，暗恋中的女人的心理活动。”
我被她逗笑了，但刚刚那点惆怅还是散不去，尽管笑着，可嘴角一直在不自觉地往下坠。
“你其实可以……给他发表情包炮轰他，然后告诉他你网坏了。”她坏坏地笑着。
“我会撤回的好吗？”我笑笑，“那样也太没有素质了哈哈，搞什么，一上来，王枳贤给他发了九十九加。”
她笑得停不下来。
“他好像在。”
她声音还带着未消退的笑意：“嗯？”
“刚刚微信有新信息，我还以为是你给我发的，原来是他。我的妈，他刚刚才加的我微信。我又没及时发现。”
“哇哇哇？就刚才？”
“对啊。”
我还不很确定是他，就问：“陆江来吗？”
他很快回了，却没回答我的问句：“你是？”
“王枳贤。”
他没再回复。我愣了愣，还是没能确定是不是他，又重新问：“陆江来吗？”我连续刷新了好几遍，却没再有未读信息出现。
“他又溜了。”我继续跟李芷聊，只是内心不再充盈着喜悦与激动，“我突然没有表白的热情了。算了，还是随缘吧，他每次回信息都超慢，我要煎熬死。如果我表白，然后他下午再回我信息，我怕我会疯。”
她沉默了一小会：“他还没回你吗？”
“嗯。”
她翻了会QQ空间，突然问我：“陈瑾和陆雎在一起了？”
“没有啊。”陈瑾让我别告诉别人，我就慌慌张张地帮她掩饰道。
她失笑：“那你评论什么99。”
“习惯性地……看到这种说说我都发99。”我一本正经道。人总要纠结吧，一方面不想对自己珍视的朋友说谎，一方面又不能违背自己当初的诺言。
她笑了：“应该是在一起了吧。真好。”
我换了个话题：“要是我今天可以，你也记得给我评论99。”
她假装敷衍地笑道：“好的好的，一定一定。”
我也被自己逗笑了。还没谱的事呢，就下意识地开始拿来当玩笑了。
信息框弹出了狮子座的今日运势，我第一次点进去。第一行映入眼帘的，就是“爱情运势——四星。”那一瞬间心好像被激活了，喜悦一涌而上。他的信息也随之而来，我点进去，“怎么了”，冷淡的三个字，立刻将我刚有的一点喜悦浇灭。
“算了吧，我放弃了。”我的语气再次变得平淡，“他的语气真的很冷淡。”
“有点希望啊。”她说。
“我都不知道该回什么了。”眼神在那一瞬间失了焦，又变得迷茫且呆滞。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必要去想。李芷的声音缓缓从那头传了过来，也变得空洞渺远：“其实，他长得不是很好看，所以你不需要喜欢他，会遇到又好看又温柔的小哥哥的。”
“嗯。”我连说话都变得慢慢的，和僵住的思维一样缓慢，带着一丝莫名的忧伤，“你说的希望呢，是什么。”在我心里，还是对那一点近乎为零的希望有着不死心的期冀。
“日久生情，慢慢撩他。”她的语气也带着一点认真起来，“真的，聊多了，他可能就喜欢你了。”可我不想面对那份不可能，不是对那份可能没期盼，只是我遇见过太多，久了熟了就没了失去的勇气，因为惧怕失去而费尽心思维护那脆弱不堪的关系。如果有人有一天能语气肯定地告诉我，你这样做他就一定能喜欢你，那我就一定会去做，不管对不对，不管这样做我会不会失去那一点可怜的自尊。
“聊什么呢？”我的心挣扎着，暗暗坐着决定，“我觉得，今天得结束了。我直接讲吧，就说我喜欢上陆江来了。”
“可以吧，但我觉得希望不大。”她安静了几秒钟，轻声说道。
“嗯，我也觉得，所以断了就断了吧，我感觉我肯定会死心。”
“你要是想直接一点就直接说，可能他回得也比较直白，你要是想断，直接说就是了。”
“好吧，我好像太直接了。不过狮子座就该霸气一点。”
她又忍不住笑了：“哈哈哈，霸气？……发了吗？”
“还没，我马上发。”刚退出和李芷的聊天框，我又犹豫起来，重新点回去：“我还是不敢。”
“抛骰子，你赢你就发，我赢就不发，大的算赢。”
我纠结了一小会：“我发，不扔骰子了。”
她笑道：“霸气。”
我点进和他的聊天框，想要郑重其事又怕太尴尬：“趁你在就说掉吧。我喜欢上陆江来了。就告诉你一下，你别告诉别人就好了。狮子座好像就该霸气一点。早死早超生。然后我好好学习去了，挥挥。”
“你确定那个是陆江来吗，别发错了。”
“不知道，应该是吧。不过我已经发出去了。”
“OK。”
“我都不敢看微信了……他会不会去吃饭了。”
她的语气中一直带有笑意：“暗恋中的女人啊。”
“不管了，表白完了，早死早超生，该干嘛干嘛去。我现在学习动力十足，认真学习去了。”
她无奈地笑着跟我说拜拜，我又摘下耳机，听着自己慌乱的心跳，拿起笔，尽量让自己不再想他。吃过午餐后，我也没再碰手机，在妈妈讶异且略带欣慰的眼神中，轻笑着踱步回房。
妈妈过了一会儿敲了敲我的门，语气和平常一样匆忙，却难得带上了一丝柔和：“我去菜场买菜，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买。”
我停下笔，用手指轻轻地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想了几秒又摇摇头，牵牵嘴角，话音中是轻微的疲惫以及和往常一般的漫不经心：“随便吧，暂时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那我就随便买一点了。”妈妈披上外套，拉拉链响亮而刺耳的声音今天也变得轻柔了些。她关上门，高跟鞋碰地的声音急促地在门外响起，然后慢慢变小直至听不到。我跑到窗边，看到她时不时地低头看看手机又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赶忙跑到客厅打开手机，解锁了好几次都没成功，连指尖都带着温热的汗。我不敢在她在家的时候了解自己的这段暗恋的结局，不论好坏，我看到信息的第一秒的表情，在精明又敏感的母亲面前，总是掩饰不住的。
打开微信，看到一片空白的页面，我的心再次冷却下来。原来我矫情了半天的那条等着回复的信息，他或许连看都没看到。
我像是赌气似的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我都不晓得陆江来有没有看到。你要是不知道怎么回我，就批评我一下好了。会听纪律委的话的。”在信息的最后，我又加了一个黑脸的表情。
他还是没回。我等了他整整一天的回复，他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今天晚自习的时候帮我瞪他。”我用力敲击着键盘，给快要去上晚自习的李芷又发了一条信息。
她为我的幼稚行为表达了好笑与无奈。我看着手机，嘴角一直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却一直未达心底。
原来他之前的回复再慢，也没有这次石沉大海般的令我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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