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滟湫将围在脖子上的布巾复又包住头脸,然后示意燕景行也将脸遮住跟上,她并不想惊动村民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无他,浪费时间尔。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找到当初扶起那名妇人的地方,很轻易就看到那个少年当时走出的房子。
“你要找的人是这家吗?”燕景行看眼前的房屋低矮窄小,栅栏中围了几只牛羊,一眼就能望进屋里。
恰巧此时从屋内走出个十七八岁的男孩,眼睛狭长,可眼里透着的,却是不符合他这年纪的沉稳与深邃,只见他从院中拿了些干草朝着栅栏走去。
楚滟湫一把将燕景行拉到旁边的土墙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燕景行低头,默默看着被她握住的手没有吱声。
等那人将牛羊喂完走回屋里后,楚滟湫才说:“咱们悄悄进到他家里去,省得话没说完就碰到其他村民。”说着就朝眼前的房屋走去。
燕景行捏了下被她握住的手后,赶紧走到她身边,二人并肩向前走着。
“你们是谁?”两人刚到屋门口,少年就掀帘看着他俩,倒是警觉。
没等他们说什么,就听到一个妇人的声音,“布叶,咱家没什么值当别人惦记的,说不得是有其他事。”说着妇人也出来了。
倒比一般的村妇镇定,楚滟湫将头巾取下,笑着说:“大娘,还记得我吗?”
“你,是楚家丫头呀。”那妇人眯着眼打量了会,毕竟这一年来她的变化还是很大的,“你怎么又回来了?”
“恩,有点事想请教你们,现在方便吗?”能问到妇人肯定比问个小孩要知道的多,楚滟湫看着她说。
“不用打扰我娘,我知道的只会比你们以为的都多,想知道什么就跟我来吧。”少年,也就是布叶在他娘开口前先说道,说完看了楚滟湫一眼,就朝村后走去。
楚滟湫和燕景行对视后点点头,“大娘,打扰您了。”
在妇人欲言又止中,跟在布叶后面走了。
一直到了村后戈壁的一个山坡上,布叶才停下来,“你当初就是在这被村民找到带回村的,可惜,我那时没顾上。”顿了下后,他又看向楚滟湫,“你想知道什么?”
可惜什么,可惜不能落井下石吗?但她直觉不是,“我清醒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所以,你可以给我讲讲我家里的事情吗?越详细越好。”
布叶笑了笑,可那笑容却透着一股她无法看透的悲凉,“只是不记得了吗?”
没等楚滟湫开口,布叶便自顾自地讲起她想知道的往事。
十一年前的喀村无论是人口还是财富都比现在多得多,前任村长病重,即将让他的三儿子喀岫继任村长之位,谁知喀岫被人从镇上抬回来,身染怪病,当时跟在他身边的便是楚家三口。
楚父长得风神俊朗,且医术高明,就是他在镇上救了喀岫,否则喀岫也没命回村了,可惜他却不良于行。
楚母弱不禁风,即使穿着粗布衣裙也掩盖不了她的美貌和气质。两人的样貌气度,皆不似普通人家能养出来的,但带来的五岁女儿却是个痴傻儿。
因救治喀岫有功又无处可去,所以前任村长命人收拾了房屋给楚家,从此在喀村落户。
楚父虽然行动不便又不爱交谈,但他医术高明且仁心仁术,但凡有去求医的都药到病除,慢慢也在喀村站稳脚了。
没人知道楚父叫什么名字,只好称呼他楚大夫,他家女儿也不知道名字,大家就叫她楚丫头。
两年后,喀岫痊愈,全村人都很高兴。
可惜好景不长,喀岫一次外出时从戈壁山上跌落下来,当场丧命。
前任村长受不住打击,本就强撑的身体也去了,村长之位落到他大儿子也就是现任村长喀锦手里。
从那后,楚父就闭门不出,也很少行医问诊,惹来很多流言蜚语。
又过了六年,楚父病逝,楚母身子一直靠着他调养,在楚父去了不到一年也跟着走了,独留下痴呆的女儿。
刚开始,村民还能偶尔接济一下,后来看她一直痴痴呆呆从不开口说话,大家也都不富裕,慢慢就没人管她了。她饿了痛了从来不会哭闹,加上她又瘦又小吃的不多,也不知怎么靠着家里的存粮过了一年。
接着,村里渐渐传出她是煞星转世的流言,起初大家也没放心上,后来传得多了,一想也是,从她来这了后,喀村就一直在落败,如今连她父母都被克死了,而她一个痴呆的人竟然能独自生活一年,可不是妖孽嘛。
所以大家一致决定,要将她驱赶出村子,任她自生自灭。
后面不用说楚滟湫也知道了,难怪原身瘦瘦小小的,还好只是一年。
“没有我爹娘其他的信息了吗?他们从哪来,平日里相处如何?”这些消息也太少了,楚滟湫看不出太多的信息。
“当时说是从崎连镇救了喀岫并带回村子来的。两人从没吵过架红过脸,楚大夫平日的话语很少,你娘的身子骨不好,听说生你时早产加上难产,差点一尸两命,被你爹救过来后你成了痴傻,你娘身子变差,可能因为这个,你娘才对你不好吧。”布叶回忆了会儿说道。
“她对我不好?那我爹呢?”
竟然还有这回事,不过如果是这样的话也能理解,古代大都重男轻女,原身是个女娃不说,还差点害了生母,估计就算救回来了也伤了根本,很难再有孕了。
“也不能说不好,最起码从不打骂你,只是对你视而不见。有一次我看你摔倒了,她直接从你身边走过,看都不看一眼。不过你爹对你很好,我曾看到他将你抱在怀里笑着叫你‘秋儿’,这应该是他给你起的名字了。”
布叶没说的是,那日,无论被人如何欺负都不哭不闹总是一个表情的人,竟然笑了,那也是他唯一一次看到她的笑容,纯粹而又美好,让人觉得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给她。
“秋儿吗?那我长得像谁?”这名字倒和她的有点像。
“谁都不像,你爹娘都很好看,像是画中仙一般,而你除了眼睛像你娘之外,再看不出来了。”布叶语气平静地开口,完全没觉得这话有多打击人。
这是实话,如果不是眼睛像她娘的话,看她娘对待她的态度,他还以为这是捡来的呢。
呵呵,难怪不受待见,就这样也只是对她冷暴力,看来她这个娘要么是修养极高,要么就属于认为世界中除了黑就是白的决绝之人,对不喜欢的绝对不会放在心里,不爱也不恨。
“听你说的,怎么对我们家这么了解呢?”就算知道些村里的事情,但这么具体的很多都是关上院门的自家事,他怎么知道的?
布叶愣了下,眼中透着某种回忆的神采,“在你来这两年后的一天,你曾安慰过我,那天我爹去世了,心里有点儿难受。当然,如果那也算是安慰的话。”
他眯着眼顿了会儿,“既然承了你的情,我总得还不是,所以偶尔在你被欺负的狠时会帮你一下,看着你的时间多了,对你家自然也了解一些。”
楚滟湫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话,她还以为这人不待见她呢,“那你那天怎么还拿石头砸我?”还砸的那么用力。
布叶看着她乌黑的眼睛道:“你不可能继续呆在喀村,我知道那天会有一个中原来的商队从村外的绿洲经过,以前村里人想出去时也会去绿洲那等商队经过,他们看到你,自会把你带回中原的。我看你被赶还一直不动,怕耽搁时间赶不上商队,才用力将石头打在你肩膀上。”
“原来如此呀,不过你竟会相信我一个呆傻的人能走到绿洲去?”
布叶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随即眼中一暗,低头道:“以前的你虽然呆傻但不笨,即便你从来不开口说话,但我知道很多事情你心里也清楚,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一个表情也不说话。我曾经跟你说过几次,出了村子怎么去绿洲,而且你当时跑的方向也是往捷径那跑的。况且,一个人能靠的最终只是自己,你如果连绿洲都到不了,出了这里面对的人更复杂危险更甚,那还不如在此长眠呢。”
听着布叶的话,楚滟湫心虚的同时也不得不赞成他的观点,只是不知道原主是不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人。
身体虚弱应该是事实,被人欺辱从不哭闹,面对一些不公的对待也不吭声,但脸上只有一个表情,和那些满脸口水鼻涕的傻子还不同,心里对很多事情都清楚却装聋作哑,怎么越想越不简单呐。
不过这也不是她该思考的问题了,人都不在了,追究以前是否是假装的也没什么意义。
可是,这个布叶怎么给她的感觉这般奇怪呢?说不上来的怪异,却又绝非恶意,究竟是什么?
燕景行一直没有说话,安静地当他的背景,看他们说的差不多了,转向布叶:“你说你爹是楚家来此两年后去世的?那他和喀岫去世的时间相差多久?”
“我爹是在喀岫去世两天后才去的,是被响尾蛇咬中毒发身亡。”布叶眯着眼睛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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