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祁昊直接越过陆祁枫身侧，犹如空气一般将其忽略而过，直直在正中央的座位落座。
“我原以为你要下个月才回来，这个小会应该还不需要劳师动众地惊动到你吧。”
陆祁枫轻轻合上面前的文件，双手交叉在胸前，对陆祁昊的回国之举，似乎是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小会？”
陆祁昊两手一摊，脸上大吃一惊的表情毫不掩饰。
“黑米下一季的主打产品竟然完全不受堂堂黑米社长的重视？这着实让我开了眼界。”
不远处坐在孙筱筱旁边的设计部经理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暗讽，早已经没了耐心，强压着脾气不让它爆发出来。
在她看来，眼前二人，一个是力保孙筱筱进入黑米艺社的董事，连一个则是坚持启用红酒项目团队的社长。现在这二人纵使有再多口角，也不可能改变孙筱筱作为下一季主打产品的主要设计人这一既成事实。
“哦，对了，咱们言归正传。听说大家在讨论下一季的主打产品，我便也来说几句我的个人看法。”
言毕，目光在整个会议室里一扫而过，最终落定在孙筱筱的面庞上。
“作为董事，我并不同意由红酒项目组来担任这次主打产品的设计团队。”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包括孙筱筱在内，无不大吃一惊。按着正常逻辑，这位一直力挺着这个小助理的董事长，毫无悬念的，应该是前来力排众议帮助孙筱筱成为主设计师的不二人选才对，怎么如今倒像是砸场子来的了？
陆祁枫脸上表情微微一怔，陆祁昊此言一出，却是连他也未曾预料到的。
“为什么？”
硬生生从嘴里挤出三个字。
“道理很简单，我认为一个连团队都组建不好的人，根本没办法胜任如此艰巨的任务，孙筱筱，我说的没错吧？”
不经意间，陆祁昊已然转过了身面朝孙筱筱望去，嘴角微微翘起，咄咄逼人的态势可见一斑。
“不是的，其实是这样的……”
“你现在团队里只剩下四个人？”
孙筱筱亟待分辨，陆祁昊却不给她半点余地，直接用是非问题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语。
“是的，但是……”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今天前来出席会议的红酒项目小组成员，只有两位，是或者不是？”
陆祁昊单手撑在桌子上以手支颐，眯着眼睛，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已然满脸窘迫的孙筱筱。
“是或者不是？”
见孙筱筱半天没有反应，陆祁昊重新太高了声线，慢条斯理地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紧紧咬住嘴唇，孙筱筱已然被逼问地满脸通红，无奈中，从牙缝里勉强挤出一个字。
“是。”
“离年会还有三个月时间，红酒项目组到现在却连一张设计图纸或者模型都拿不出来，是或者不是？”
“是。”
陆祁昊原本阴沉紧绷着的面庞，缓缓松弛开来，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高。
“可是筱筱姐姐一直都有很用心在尝试各种设计模型，哪怕有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她也会兢兢业业坚持到最后的！董事长你不能这么抹杀筱筱姐姐的努力！”
孙筱筱一旁坐着的茜茜早已经按捺不住，鼓起勇气起身大声说道。
陆祁昊微微一愣，目光飞快扫过茜茜胸前的名牌，继而继续保持着脸上那一抹似是而非的笑意。
孙筱筱也大吃一惊，平时腼腆怯懦惯了的茜茜居然能为了她挺身而出，维护着她，孙筱筱顿时觉得整颗心都要暖得化掉了一般。但仍然不忘暗地里拉一拉茜茜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和陆祁昊正面冲突。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让当局者说的话，确实总是更能让人信服。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要听信一面之词，也听听别的小组成员是怎么说的罢。”
陆祁昊话音刚落，始终站在他身后阴影里许久的杰克，终于上前一步，走到了人前。
“各位，我也是红酒项目组的成员之一，陶瓷塑艺部门主管，杰克李。”
孙筱筱莫名地睁大了眼睛盯着杰克，希望他多少能给些回应，可不远处杰克四处游离的目光，却总是若有似无地在故意回避着孙筱筱。
“我参与红酒项目组已经快三年的时间，之前在露娜的带领下，虽说没有太大的成就，但整个项目组终归算是有条不紊。但由于露娜的离开筱筱的加入，小组里一连折损了两名制瓷高手，如今整个项目组四个人，想要全部凑齐在一起都很难，更别说是所有人坐下来安安静静商讨主打产品的设计方案了。”
“杰克哥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筱筱姐姐已经很努力了！而且她也很照顾你啊，知道你最近都在审计，今天都让你早点回去准备资料，你怎么可以这么说筱筱姐姐！”
“哦？还有这种事？杰克，孙筱筱今天因为你部门审计的问题，允许你提前离开项目工作室？”
整个会议室里，气氛安静得近乎令人战栗，在场所有人纷纷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一口，冷冷观望着眼前急转直下的情势。
“没有，筱筱今天根本就没有通知过，要我去项目操作间。”
原本倚靠在会议室长桌上的孙筱筱一个踉跄，差点直接倒在了身后的椅子里，坐在她身旁的茜茜也被杰克的话，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半天呆愣着说不出一句话。
“杰克，你今天明明有来过操作间的，为什么这么说……”
孙筱筱完全不明白杰克为什么要在这件事情上说谎，本能地，她脱口而出的反问过去。
项目操作间里是不会有监控摄像头的，这便意味着即使孙筱筱坚持杰克来过，也并没有半点的证据支持，不过同样的道理，杰克也没有。
“我……我没有胡说……”
杰克的头已经越埋越低，双眼根本不敢朝孙筱筱的方向望去，更不敢和她有半点的眼神交流。
“单凭杰克一人所说，我想也只是片面之词吧，双方各执己见，恐怕也很难说清楚到底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吧？”
陆祁枫冷不丁突然开了腔，言语间尽是嘲讽和戏谑。
茜茜想站起来，却被早已警觉的孙筱筱重新按回了凳子上。确实，杰克去项目操作间的时候，她并未在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立场再帮孙筱筱多做分辨。她说的再多，也不过是徒增矛盾罢了。
“嗯，祁枫所说也不是不无道理。对了，我想起来了，这个红酒项目组里，还想还有一个成员，名字好像叫……”
陆祁昊一边抓耳挠腮，一边做沉思状，似在努力回忆他口中所说之人的名字。
“叫简妮，董事长。”
安静坐在一旁的市场部经理默默轻声道出了简妮的名字。
“对对对，好像是叫简妮，你们市场部员工对吧？咱们问问她不就知道了么？”
“简妮今天休假出去产检了，并不在公司。”
孙筱筱脱口而出道，陆祁昊此刻想召唤简妮前来对质恐怕是不可能的了。一大早孙筱筱便已经给简妮打过电话，对方说今天她特意请了天年假去医院做产检。
“什么？产假？”
市场部经理夸张地长大了嘴巴，语调因为她过于夸张的面部表情，也似乎走了调，异常尖锐。
“开什么玩笑？简妮她今天一天都在办公室里帮我做报表，根本连办公室大门都没踏出过半步，做产检？孙筱筱你这谎可是扯大了吧？”
闻言，孙筱筱不禁难以置信地长大了嘴巴，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可是我今天早上给简妮打电话的时候明明……”
“好了，不用再解释了，我想整个事情大家都已经很明白了。”
陆祁昊半点不给孙筱筱任何辩驳的机会，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孙筱筱已然苍白无力的辩解之词。
“对了，光是我在这说了半天，陆大社长，对于此事，你有何高见呀？”
陆祁昊旁敲侧击，把难题又推回给了陆祁枫。此时，原本一心坚持让孙筱筱主持设计的陆祁枫已然处于骑虎难下的境地。此事，陆祁昊显然并没有给他第二个选择。
“新人上位，做事难免会欠些周全，再稍加锻炼锻炼，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陆祁枫很聪明，模棱两可的说法，既给了自己台阶下，又不直接和陆祁昊正面针锋。
嘴角微弯，陆祁昊暗自一笑。有些事，彼此心知肚明，也算是点到为止，并没有必要去把话说破。缓缓站起身子眯起眼睛，陆祁昊清冷的视线再次朝手足无措的孙筱筱投去。
“那么，下一季主打产品的设计任务，就交给设计部，在座各位还有意见么？”
包括陆祁枫在内的所有人，皆是缄口不言。
“可是……”
面对众人毫无反应的沉默，茜茜再一次冲动起来，腿上用力便想要站起身来为孙筱筱分辨几句，奈何孙筱筱双手覆在她腿上的力量太过强大，却是生生将她压回了座位。
长久的沉默，再一次表明，孙筱筱终于还是失去了参与下一季主打产品设计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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