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吻得缠绵。咚咚咚!有人在砸门。
两人对看了一眼,谁啊?周童有点害怕,扯着施家林的衣角,躲在身后。两人慢慢朝门口走去。
这扇门,除了偶尔有外卖小哥来敲之外,谁会来敲。听这个动静,许是来闹事的。
咚咚咚!
开门!我,钟国!开门!
施家林放下心来,恨恨地一把拉开门,门口还真的是钟国,那个潇洒地把钥匙丢在茶几上,搬走的室友钟国。
“你来干嘛!对了,你还欠我房租呢,快拿来!”
钟国还是一副主人的样子,走进房里,先把自己脚上的球鞋脱了,换上拖鞋。往沙发上一瘫,又立起身子,看见茶几上摆了几听可乐,挨个晃晃。找了一听没有开盖的,拿起,扣开拉环,仰脖喝。
“你们两个,是刚睡过了,还是准备睡啊?”钟国拿手背抹了一上嘴色,用下巴点了点他们。
周童本来是靠着饮水机,懒懒地站着。听这句,不由板直了身子,下意识地去看施家林。
“关你屁事!快还钱!”施家林抄起一只坐垫朝他扔过去,在他对面坐下,脸上笑笑的,又补一句“别胡说八道!”
“这个我都看不出来,我不白活快三十年了!”钟国站起来,四下走走,边走边抽动着鼻子,一边吸一边夸张地说:我去!这一屋子的荷尔蒙的味道!
他走到施家林身后,弯下腰,两手在施家林后背上下摩挲:施兄,最近有没有感到特别的空虚,象被掏空了一样。
施家林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在钟国肩上。
周童实在不想站在这里继续这个话题。她问钟国“你回来干什么?干脆你还是回来住吧,你那屋还给你留着呢。再说,多一个人分担房租总是好的。”说完,看了施家林一眼。
施家林从沙发上站起来,站在周童身后,把下巴放在周童肩膀上,右手绕了一圈她的头发放在鼻尖上闻。
钟国做了一个自戳双目的动作,走到自己房间,拉开床头柜,翻出几张卡片装进兜里。疾步走出来,冲着两个痴男怨女说:“走,请你们开开眼界去。”
两人动都不动。
“请你们吃饭。”
两人立马分开,各自换衣服换鞋子。
女人出门总要麻烦些。施家林和钟国各自点上一支烟吸着,等周童。
钟国的手机一直在响,他把香烟咬在嘴里,手指上下翻飞,信息回得很快。偶尔也回一条语音,大部分是捏着嗓子,好的姐,知道了姐,没问题姐。
施家林知道钟国在一家什么外贸公司上班,从保温杯到进口红木家具,没有他不能卖的。业绩时好时坏,提成多的时候,带回来的姑娘就好看些,只拿可怜的基本工资的时候,就是五菇凉伺候。
在这事上面,钟国坦荡得多,不管是和女孩玩,还是和自己玩,从不避讳,在屋里大叫大嚷。这一点,倒挺让施家林羡慕的。
马路两边的人行道现在是最热闹的时候。卖小吃的餐车,烟气冒得正浓。拖了一车水果的三轮车老板,着迷地看着手机。附近种了小菜的市区农民,摆了一长溜的青菜在地上,三五打堆聊着天。
烧烤摊永远堆满了来历不明的肉串、鸡翅、排骨、巴掌大的鲫鱼。老板象报复性地往上面洒着各种调料,一张黢黑的毛巾拿在手上。
眼不见心不烦,闻着挺香。
周童吸吸鼻子,还真的觉得饿了。
施家林和钟国并排走在前面。两人高矮差不多,钟国要瘦些,细长的腿在裤子里晃荡。
许是有些日子没见,两人一直在说话。
周童慢了脚步,渐渐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等红绿灯的时候,施家林回头找周童,冲她一招手,快点啊。
周童突然地很不想去了,把手抱在胸前,把头低下,看脚尖。再抬头,两人已经走到马路中间了。
钟国并没有带他们直接去吃饭,而是走了二十多分钟,来到一个小型的花园。
遛狗的,遛娃的,都比不上各自为派别的广场舞方阵。
哪怕是两个方阵紧挨着,落地音响都不会输一个分贝,跳的人也不会踩错拍子。除了膀大腰圆的老头老大,有好大一部分中年妇女。看似散乱,实则也有组织的。讲究的从鞋子到衣服,都是专业的行头。
比如拉丁舞,音乐还是那个音乐,动作一比,就看出是自学成长的。
教舞的老师多半是四十上下的男子,穿着紧身衣,有点小肚子,仰着头,在女人堆里,一会拎着这个女人的指尖转几圈,一会展开胳膊把着那个女人的腰走几次方步,眼睛还忙着,嘴里也不空,喊着拍子,注意手!注意手!脚收!注意控制力度!注意控制力度!
周童从来没么专注地站在边上,看这些舞者。
竟看得有些出神。
就是音响声音太大了。好几股音浪搅在一起,冲撞着耳膜。
花坛的边上,好几个推着婴儿车的老女人,呆呆地望着。车里的婴儿,也是呆呆的。
钟国窜到队伍的前面,跟在领队屁股后面,学着动作,夸张的扭胯,挤眉弄眼。
周围的大姐阿姨们笑了。
一个穿得象火鸡般绚烂的胖大姐冲上去,朝着钟国的屁股就是一掌。周围的大爷都笑了。
钟国扭着腰,摸着自己的屁股。冲着胖大姐的脸,五官皱成一团。胖大姐蒲扇大小的手冲钟国的脸就捏过去。
钟国左右晃着头,顺势把胖大姐往队伍外面拉。拉出音浪的包围圈,钟国仍是没有松手,胖大姐比钟国矮放多,但看着比他壮实得多。钟国两只手都上了,才把胖大姐按在石凳子坐下。
胖大姐作势要走:还没跳完啊。
钟国赶忙伸手拦下:我的姐姐,你就别跳了,你没看你老头子在旁边都生气了。
胖大姐:我跳我的,他生啥子气。
钟国:男人的心思你就不懂了嘛,总是嫉妒你和别的老头子眉来眼去嘛。刚才你和旁边那个穿白褂子的大爷,互动好多,摸摸搞搞的,我都看不下去了。更不说你家老头子了。
胖大姐愣了几秒,顺手又是一掌:小钟,你说的鬼话哦,啥子摸摸搞搞的,那是我在教别个动作!
说完,自己也稳不起要笑,扭头看向老头子的方向。死老头子也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
钟国也跟着笑,两手搭在胖大姐的肩上:姐,我上次给你说的净水器的事情,你给小钟放心上没有啊!
胖大姐:放了放了!天天见面就是催!你是催生还是催死呢。
钟国:你那些姐妹们怎么说?
胖大姐:没说啥,好些人都装了,又有好些人不信。几百块钱的东西,能净化个啥!
钟国收回手,叉在腰上:我就说你们这些姐姐难伺候嘛,上次三千多的嫌贵,这次八百多的嫌便宜。净水器嘛,就象这房,这车,当然有贵有便宜的。重点是自个家需不需要。我的观点是绝对需要。女人总说自己是水做的,可水不好,能做出啥好看的女人,你说是不,姐。
胖大姐伸手在钟国大腿上拍了一下:我不是早就买了一台嘛。
钟国:姐啊,光你一人买,哪行啊。小钟的工作都快保不住了。
钟国把头凑过去,挨着胖大姐的耳朵,说:姐啊,我可又给我经理说了你的事,提成追加到一台八十,怎么样!你帮小钟搞定十台,那台净水器就相当于白捡的了。
钟国收回身子,脸朝前,下巴往上翘:姐,我可是在我经理面前把您夸得象朵花儿似的。这片,我可就指着您罩着了。再说了,我那饮水器真是好货,性价比之高,不比那两千多的差。两千多的那个牌子,光是请那啥baby代言,就得多少钱。我们是省掉了这中间的环节。再说了,我坑谁,也不会坑我姐啊。
胖大姐两只大巴掌左右上下跟着晃动着,仿佛钟国是一只随时在跳走的球,老得拍打着。对啊,小钟,你可不能坑姐,我还准备给我介绍个姑娘呢。
说完,站起身来,准备重回舞队。
钟国在身后一口一个姐追着喊。
施家林远远看着,这会儿才走过来,挨钟国站着,说:我说,小钟,你这业务做得,够感人哪。
三个人互相调侃着,一路继续往前走。
以前没有发现钟国如此搞笑,说话象单口相声似的。逗得周童就没有停过。
钟国中专毕业就来到这儿了,从保安、发传单开始做起,换过几十家公司,一张甜嘴是他安身立命的基本的本事。就算是心里有一百个愁事,遇到别人和他搭话,他就下意识的迎合。
三个人走到一家西北馆子,施家林和周童都只点最简单的拉面,钟国另加了一罐啤酒,龇牙咧嘴地凑到酒瓶沿子喝着。
钟国:对了周童,咱俩还是第一次在外面吃饭啊。
周童:嗯,好象是。
钟国:我记得有一次,你和这小子出去吃串,还和别人打了一架,弄到派出所去了。半夜还是凌晨才回来。
周童:嗯,对。
钟国:那天你特别漂亮,真的。
周童右手拿筷子,左手捏着自己的头发,抬眼看钟国。
钟国:当然了,现在也漂亮。今天也漂亮。上次的漂亮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今天的漂亮,是更多烟火气了。又漂亮又好看。
周童歪了歪头,把嘴里的面吸了进去。
钟国:施家林这小子不行,活行不行,在你。但人行不行,在他。我觉得他不行,睡睡觉可以,换命交心啥的,不值。
施家林一拳就要挥过来。无奈中间隔着周童。
周童仰起脖颈,哈哈笑出了声,活行不行,也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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