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薄情”傅睿只记得苏绾说过这句话。
一、梨园戏子
“兰花指捻红尘似水,三尺红台 ,万事入歌吹
,唱别久悲不成悲,十分红处竟成灰,愿谁记得谁,最好的年岁……”戏台上的人一曲唱罢,翩然而去。
“如何?这当家花旦的唱功可还了得?”斜倚在太师椅上的人低头轻泯一口酒,挑眉看向对面冷硬的男子。
“梨园戏子。”男子不再言语,低下头细细描摹手中精致的骨扇,没有看见包间门口悠然而来却呆立原地的女子。
“既然如此,那我可不客气了?”莫平听到这话,似乎松了一口气,径直走到苏绾面前,“绾绾,不知我娶你做夫人可好?”
“这位少爷,绾绾不过梨园戏子,配不上您。”苏绾行了个规矩的礼,似不经意瞥了傅睿一眼,转身离去。
“有趣的人儿。”莫平笑着拍了拍傅睿的肩,追着苏绾而去。
二、二皇子、莫将军
“绾绾,帮我,莫平莫大将军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好听戏,你为他唱一段可好?只唱一段。”苏绾还记得那时傅睿轻揽着她,附在她耳边吴侬软语般的低低请求。可直到现如今她才明白,她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个梨园戏子。苏绾知道,他是二皇子,惠妃所出,大皇子早夭,本该立他为太子,景明皇却意图越过他转而立淑妃所出的三皇子,淑妃一直以来极得景明皇宠爱,若不是因为出身低微和朝臣的极力反对,恐怕皇后之位非她莫属,当年景明皇立惠妃不过是忌惮惠妃背后的家族,所以大患一除惠妃自然就进了冷宫自生自灭,如今太子之位空悬,景明皇的身体状况已经撑不了多久,没有朝臣愿意站在他这个没有任何势力的二皇子这边,想取得太子之位,莫平大将军着实是支顶好的助力。
三、如你所愿
“我可以助你,前提是让苏绾做我的妻,不知睿太子可否割爱?”莫平仿佛笃定傅睿会在江山和美人之间选择前者,只含笑看着这个当朝太子,等着他做出决定。
“如,你,所,愿。”傅睿的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轻阖双眼,掩去眸中的情绪,再睁眼时便只剩决绝。如果不是惠妃遗愿,这个位置对于他来说其实可有可无,惠妃死得不甘不愿,他不想自己的母妃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绾绾,我……”傅睿正想抬步离去,转身却只看到立在门边,有些失神的人儿——那个他最心爱的女子,“对不起。”他伸手想抚上苏绾的脸颊,最后却顿在半空,然后无力的垂了下去,“绾绾,对不起,等我。”
一个月后,京中盛传,莫平大将军娶了一个戏子为妻,并对其颇为宠爱。
四、江山已定
天域二十四年三月,景明皇立二皇子傅睿为太子,其余成年诸子皆封王前往各自封地。
天域二十五年六月,景明皇殁,睿太子继位,年号离宛,追封惠妃孝庄太后,与先皇合葬于皇陵之中,其余诸妃殉葬;同年七月,定北将军莫平挥师北上,收复羌地;九月,再次出兵。
“夫君,凯旋归来……”苏绾轻轻为莫平系上披风,水眸中只有一人倒影,专注之余盛满担忧。
“放心,有柳神医随行,等我回来便带你游山玩水,恩?”莫平轻抚苏绾的发,小心翼翼的将她揽在怀中,无限留恋,这一次,他要去平定漠北,漠北可比羌地危险得多,先不谈其地势易守难攻,最难办的是漠北之人擅长毒术,虽说大部分毒性并不致命,但在行军作战中哪怕是一点腹痛也会要人性命。
“一定平安回来……”苏绾注视着莫平渐行渐远的背影低低呢喃,不自觉地伸手抚了抚毫无迹象的小腹,“等你回来陪我们母子俩。”
五、将军百战死
离宛九年,漠北平定,定北将军莫平班师回朝途中毒发不知所踪,两年后,睿承皇加封其为镇疆王,世袭罔替,其独子芜继位,其妻加封一品诰命。
“母亲,为什么阿芜从来没有见过父亲?”男孩拉了拉苏绾的衣袖,认真的看着苏绾。
“因为阿芜的父亲是个大英雄,他啊平定边疆去了,等阿芜长大了,母亲带着阿芜去找他可好?”苏绾慈爱的拍了拍阿芜的肩,把他抱上了膝头,目光却不自觉的飘远。
六、戏子薄情
“绾绾,两年了,莫平说不定已经死了,后半生我来照顾你可好?我一定善待你们母子俩。”傅睿目不转睛地盯着苏绾,她又瘦了。
“承皇,再听我一曲可好?”苏绾拨弄着琴弦,似漫不经心的问,避过了傅睿的问题。
“洗耳恭听……”傅睿依然不愿挪动半分目光。
“风雪依稀秋白发尾,灯火葳蕤 揉皱你眼眉,假如你舍一滴泪,假如老去我能陪,烟波里成灰,也去得完美……”苏绾的嗓子还是一如当年,只是如今听来,这一支曲中的哀怨犹胜当年,“承皇,戏子薄情……”
七、牵丝戏
“后来啊……后来绾绾为莫平守了一生一世,生生世世,不离不弃……”女人倚在男人肩头,嘴角的笑意耀眼夺目。
“你讲的这个故事,我似乎梦到过?”男人顺了顺女人的头发,也笑了。
“不如,我给你唱首歌吧?”女人坐直身体,转头问男人,男人笑笑,示意她开始。
“嘲笑谁恃美扬威,没了心如何相配,盘铃声清脆,帷幕间灯火幽微,我和你 ,最天生一对……”
离宛十三年,睿承皇膝下无子,百官力荐立镇疆王为太子。
离宛二十年,睿承皇退位,太子继位,尊其母为孝贤太后,尊睿承皇为太上皇,加封其父为靖平皇;次年,睿承皇不知所踪。
离宛二十三年,孝贤太后殁,同年睿承皇现世,后又不知所踪,有人说他追随孝贤太后而去,有人说他遁入了空门……究竟如何已经无从考证。
番外:
“报——将军,漠北已经投降,我们,我们胜了!”士兵激动的将消息报告给莫平,这一战所有人都绝望了,莫平却是真正的战神,将一个必败的局面生生扭转。
“下令,明早班师回朝!”莫平抬起头来,脸上难得挂上了笑意,真好,他很快就可以见到晓晓和他们的孩子了。
凉州——
“将军,再过五天便能到达京师了。”副将在一旁擦拭着剑,“夫人应该等急了吧,可怜我至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你小子,看我不好好教训你。”莫平放下手中的兵书,作势要打。
“将军,将军?快来人,唤柳神医!”副将眼睁睁看着上一秒还好好的人忽然倒在了自己面前。
“绾……绾……,绾……绾,绾绾!”莫平猛然睁开眼睛,长时间的黑暗让眼睛对突如其来的光明并不适应,眯了眯眼睛莫平才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你醒啦,明年走吧。”一个古怪的老头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开口便是逐客令。
“我睡了多久?”莫平接过药碗,一口灌了下去。
“不久,五年而已。”怪老头把空碗随意搁置后才回答了莫平,“这一年,哪都不许去。”
“可……”莫平急切的想回去看看苏绾,看看他们的孩子,不知道他们过得可好。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怪老头拽过一盆清水,摆在了莫平面前。
“我的发,我的脸……”水里清晰的倒映着他的样子,漆黑如墨的发如今枯黄黯淡,那张脸仿佛老了十几岁。
“这一年,你的头发还会褪色直至完全变成白色,至于脸,是因为你体内毒素未排净,毒素干净了,自然也就恢复了。”怪老头沙哑的声音在这时候的莫平听来却犹如天籁,尽管头发已经无能为力,但能够活下来再见到苏绾便是他最大的幸运。
一年后,皇宫——
“绾绾,我回来了……”满头白发的莫平站在月光之下,愈发显得俊朗,“我回来兑现承诺……”
“原来,你当真没死……也罢……”傅睿不知何时站在了一旁,当初给莫平封号之时人人都道莫平已死,苏绾却一意孤行不许用“追封”二字,无奈之下还是用了“加封”,谁知莫平竟真的未死,“终究是我自己的选择……”
“父皇,阿芜都长大了,你去了哪里?”阿芜都已经二十二岁了,却第一次见到莫平,他知道这就是那个让母亲等了许久的人。
“阿芜?好阿芜,从今往后,父亲便带着母亲游山玩水,父亲相信阿芜能够好好打理这江山。”莫平拍了拍阿芜的肩,转头对着傅睿行了个礼,“多谢承皇当日割爱。”随后带着苏绾翩然而去……只剩下傅睿无奈苦笑,有些人错过了,便再也回不来……
次日,宫中便传出了孝贤太后殁,睿承皇失踪的消息,一时之间,百姓众说纷纭……
阿芜咬牙切齿的看着手中的书信,这个无良老爹,不仅拐走了母亲,还时不时写信来刺激他,看得他都想袖手江山,退位让贤了,看来他得快些找个人来继承皇位了……
“这一场牵丝戏,终究是我输了……阿弥陀佛……”青云寺门前一个小僧对着无尽的天空呢喃,“佛曰, 人生有八苦, 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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