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听歌的人身体摇晃,她一下子好似失去了本身的所有重量,一旁站立的孟静连忙近身给了她一个依靠,抱着她的身子无比担心的道:“花姐你怎么样了?可别吓唬我啊!咱们先回银行坐一会儿吧?我再去找辆车拉你到医院。”
花姐依着孟静缓了一小会后,才站直了身,她对着孟静很勉强的笑了一下,说道:“不用太担心,跟身体的关系不大,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慌了神而已,你扶我,去旁边这家音响店看看。”
“不要吧?花姐!我们还是先去医院好吗?”一直以来都很惧怕花姐威严的孟静此时却没有按照花姐所说的做,以前无论何时身边都有人可以商量一下,遇到这种事,恐怕梨子早就第一个跳出来反驳花姐,现在该走的走,小店的员工就只剩下了她自己,那么她就要扮演起梨子的角色,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什么事都等着别人出主意她在照做,她有些强硬的扶着花姐向反方向走,花姐虚弱的厉害,没有力气去挣扎反抗,任由孟静带着一点点的向前走,她当然明白孟静这么做是为了谁好,可她的情绪完全被刚才那首歌调动了出来,脑海中反反复复都是她刚来到这个城市那个老人对她的点点滴滴,以及不见面的这些年,她所做过的事情,她要宣泄,要寻找一个共鸣,一个出口,她现在需要的不是药物和医院,哪怕浑身一点力量都没有,她也尽力的动了动身子,有些急切的开口说道:“小静,你快停下,马上,立刻,不然我可真生气了”花姐的声音是软绵绵的,里面的份量却又是沉甸甸,孟静停下来,不明白花姐在执拗什么,难道有事还能比自己的身体重要?就像之前她忍着难受睡在客厅也要坚持去送阿豪,就像现在她拖着病体也要去音响店看一看,果然花姐之前所说的没有错,他们,的确都不了解她,终于停下来的花姐抓住孟静的手臂,转过身,一步步的走向音像店,此时的歌早已换成了别的,听声音还是同一个人,从来对此不算太关注的花姐不知道是谁人所唱,她进了店里,正在一个人静静观看电视里MV的老板见有客人进来,站起身笑容热情的招呼道:“您好,想买些什么?或者是随便看看?”花姐并没有马上回答老板的话,而是盯着电视画面看了一小会儿,确定了就是这个声音后,才开口问道:“刚才门外放的那首歌,能在放给我听下嘛?”老板点了点头,显得很高兴,一边按下遥控器一边对花姐介绍道:“你也喜欢周杰伦?刚才那首歌是他新专辑的一首,叫《外婆》,我算是他的铁杆粉丝,这首歌我也特别喜欢”随着老板的介绍,电视画面里歌声一点点传出来,老板如数家珍的简介没有得到二人的任何回应,自觉没趣的他只好不在出声,陪着这个有些奇怪的顾客静静听歌,等一曲歌罢,回过神来的花姐仿佛重温了整个青年时代的苦涩和温暖,她没有哭,只是轻轻叹息了一声,把思年都放在了那个老人的身上。
性格开朗的老板可不会管你悲的什么春,伤的什么秋,他拿来磁带和一个粉蓝两色相间的随身听做起了推销,不管客人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多一种选择让她思考总没有错,老板这边说的口沫横飞,把磁带放进随身听中,用快进调整到刚刚那首外婆,开始吹嘘起机子的音质,他又拿来一个高品质的耳机请花姐和孟静试试,推销的相当卖力,得到答案的花姐好像是为了感谢老板,没有吝啬金钱的在老板手中买了两套听歌的东西,自己一套,另一套送给了孟静,花姐的说辞是,一个人听歌太寂寞,两个人,就算是听不同的歌,也有个伴儿,开始的时候孟静说什么都不肯要,东西价钱不菲,她是真的不好意思,奈何老板在一旁各种帮着花姐助攻,他说:“小姑娘你就拿着呗,也不知道这位是你姐姐还是你什么人,不过她说的话可是一点错都没有,音乐一个人听的都是寂寞,两个人在一起听的才是快活,就算你们俩都带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可都能看到彼此,用表情,都能沟通出一个世界,别推辞了,赶紧拿着,不要枉费了这位姐姐的一片苦心。”
孟静慢慢接过随身听后,老板的笑意更浓,他赶紧把收据和保修单填写好,生怕一桩买卖等会儿会黄了,手脚麻利的把一切弄好,只不过花费了三分钟的时间,递过东西又详细的讲解了一番用法,等两人要走,他还亲自把花姐和孟静送到门口,临别之际,更是送出了一件小礼品,四个五号电池,南孚的,当真是下了点本钱,买卖双方都很开心的离别,这次花姐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做,她带着耳机听着歌,任由孟静带着她到了一间诊所,扎上点滴的花姐躺在病床上没一会便睡去,坐在一边的孟静本也想听听刚才觉得很好听的歌,可把耳机戴上那种隔绝世界的不安感又让她很快关了音乐,她没办法静下心来,花姐已经熟睡,她要负责紧紧看着吊瓶,在快没有的时候去叫医生换药,不看吊瓶心里就不放心的她只好靠在墙上一直盯着,看着它一点点的向下滴落。
医生说花姐是重度感冒,药开了两瓶,一瓶要滴四十分钟,两瓶全下去,天都黑了,花姐还在沉睡中,私人的诊所,客源没有那么多,倒也没有催促花姐和孟静离开,当下没有任何事可以做的孟静把耳机戴上,从磁带的第一首歌听起,不是粉丝,自然也就不可能所有的歌都喜欢听,她快进掉那些听起来吵吵闹闹的,停在一首名字叫借口的歌上,只经历过一段感情的孟静还没有遇到过歌词中描写的情况,可是歌中总有一种魔力让你置身其中带入感情,她来回听着这一首歌,伤心的想着以前的人和事,她的小半生都惨淡寡欢,鲜有值得真正高兴的事,那些甜蜜回忆如今想来都是致命伤口,因为爱人的背叛给她留下了太多创伤,最近好像离别的有些多,要是从小算起,她失去了爸爸妈妈,失去了它的大小白,失去了崔雨,失去了熟悉的环境,失去了她第一次买的裙子,失去了梨子,失去了阿豪,失去了那些可以温暖她的一切东西,女孩儿开始晃荡着她的小脚丫,低着头,在黄色灯光下,寂寥的像是一个在天堂里游荡的鬼魂,举目四望下,没有同类。
本该沉睡到天明的花姐被耳机中传来的歌声惊醒,诊所要关门的前一刻,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叫了一下还低着头的孟静,后者刚好在按快退键,抬起头来摘掉耳机,一下子世界该有的声音全都传进耳朵里,她的灵魂才被收回来,她赶忙来到花姐身边轻声问道:“好点了嘛花姐?要不要喝点水?”
花姐起来时真的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睡了多久,感觉像在这里已经躺了好几天那么长,询问孟静得到时间大概后,她才晃了晃清醒很多的头,道:“麻烦你了小静,还没吃晚饭呢吧?”孟静扶着花姐下地,笑着说:“不客气花姐,该说感谢的是我才对,送给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孟静接着道:“你饿了嘛花姐?”
“找个地方吃点饭吧”花姐知道孟静不好意思说自己还没有吃饭,小女孩总是脸皮薄一些,她虽然没什么胃口,去喝口粥暖暖胃倒也不错,现在时间虽然晚了些,外面开着的铺子应该也有不少,两人出了诊所站在街上,刮了一天的大风终于停歇,路上有很多出来遛弯的行人,夏天的夜晚,一直都让人舒爽,在附近随便找了一家小馆子吃过东西后,两人终于回到了小店,孟静拉起卷帘门的瞬间,花姐还有些感慨,真是哪里都不如自己的家好。
进门简单的洗漱了一番,花姐坐到收银台开始打电话,孟静则拿着工具去打扫今天上午大风吹进来的灰尘,为明天做营业做好准备,那边的花姐还是说着让人听不明白的方言,她的语气从最初的温和到最后的大喊,声音之大有些吓到正在擦拭货架的孟静,她停下手中动作,从货架一侧探出头来望向花姐这边,三十多岁的女人拿着电话流着泪,脸都喊红了,她的泪开始越来越多,那口让人听不懂的家乡话因为语调问题,恐怕连电话对面的人都要开始听不清她到底要说什么,孟静把抹布挂在那里,跑到花姐身边,有些踌躇的想说些安慰的话,但是她又很怕,怕说出不该说的话,让哭成泪人的花姐更伤心。
孟静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嘟嘟声,花姐哭着放下电话,用手把脸埋上,有些披头散发。
文章内容不代表凯硕文章网观点,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www.kanshuzu.com/xswx/show/23350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