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敬珠请了假,一直陪家人在云城游玩。适宜的温度,优美的环境,令妈妈的精神无限放松。
特别是城郊那条著名的月季大道,绵延五公里的绿化带里绽放着鳞次栉比的各色花朵。妈妈把脸紧紧贴在车窗上,眼睛睁的大大的:“红色、粉色、黄色、白色、橙色,怎么会有这么多颜色,这些花开得真好看,你爸爸最喜欢月季花了……”
敬珠脸色一滞,牵起妈妈的手:“妈,逛了一上午了,喝口水吧!”
妈妈转过身:“二丫,你给我买一盆月季花吧,我好喜欢。我要一盆红的,一盆黄的,一盆白的……”
坐在副驾驶的敬珍扭过头来:“妈,你说的是一盆吗?你说的是好几盆!”
妈妈笑了:“那,有没有一盆花里能开出各种颜色的?”
敬珠揽住妈妈的肩:“有,不过妈妈您要耐心等待哦!科学家正在认真培育呢,七色花在不远的将来就会诞生了!”
“七色花?哪七色啊?”妈妈认真地问。
“当然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了!”敬珠亲昵的在妈妈脸上啄了一口。
“二丫,你不是哄我?”
“妈,二丫怎么会哄你呢!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别说七色了,十色也能培育出来!”敬珍扭头笑眯眯地望着妈妈。
玩了一天的妈妈真是累了,晚上不到八点就嚷嚷着要睡,敬珠给妈妈铺好床,她很快就钻进了被窝。
敬珍说:“猪,今天我陪妈睡吧,你都累了一天了,晚上好好休息。”
敬珠点点头,她今天确实很累,她不知道妈妈的精力怎么会如此旺盛,绕着“桂花山”上上下下跑了三趟,敬珠的腿都快跑断了。还好她有先知先觉,早早让跑了一趟的姐姐在山下的茶室等待,不然两个人都跑残了,妈妈就会趁机调皮捣蛋了。
凌晨一点左右,敬珠被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好像是从妈妈屋里传过来的,她急忙披上衣服跑了过去。
姐姐正在给妈妈穿衣服,敬珠疑惑地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穿什么衣服?”
敬珍噘着嘴说:“还不是妈,说她肚子饿了,非要吵着出去吃夜宵。”
“妈,这大半夜的,外面饭店都关门了,我给你做饭吃好吗?冰箱里有速冻饺子、还有小馄饨,或者我给你煮方便面吃好不好?”敬珠耐心地说。
“不好,我不要吃冰箱里的东西,一点都不好吃。小蒲跟我说过,云城有一家很有名的深夜食堂,里面有很多好吃的。他说我什么时候想吃了可以随时给他打电话,他会带我去的。”妈妈边扣扣子边认真说道。
“可是,现在真的很晚了,蒲安若应该已经睡下了,我们不应该随便打扰别人休息对吗?”敬珠说。
“可他不是别人啊,他是我女婿,是我半个儿子啊!”妈妈噘着嘴,有些委屈的模样。
敬珠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劝妈妈。
“我要上厕所,你们不许先走,一定要等我哦!”妈妈像个孩子似得,蹦蹦跳跳进了卫生间。
“猪,别再劝妈了,我已经给安若打过电话,他应该已经在路上了!”敬珍说。
“姐,你怎么能这样呢,我们已经给他添了很多麻烦,这几天他一有空就会带我们出去玩,实在抽不出时间也会派司机过来接我们。我们公司很忙的,他经常加班熬夜,而且,我毕竟还没有嫁给他……”
“猪,你是不是傻?正因为你还没有嫁给他,所以才应该好好考验他,如果他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就说明他不爱你!你要记住,如果他结婚前不在乎你,不愿意付出,那结了婚他也不会对你好的……”
“姐,你干什么啊,我为什么要考验他?谁说我非要嫁给他了!我们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他父母根本就不同意!我可不像你,非要找个有钱人,非要考验人家,最后怎么样?还不是人财两空,被人打的住了院……”
敬珍的脸色突然变得乌青,她清秀的眉宇深深蹙起,双拳紧紧攥着,手指关节渐渐发白。
敬珠被姐姐的神色吓住,浑身忍不住战栗起来:“对不起,姐,是我胡说八道、信口雌黄,都是我的错!你一定要原谅我,对不起,对不起……”敬珠充满歉意的泪水汩汩而下。
她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肆意中伤从小到大与她相依为命的姐姐呢!姐姐对她的爱,深入骨髓,铭心刻骨,她心里比谁都清楚。为了她的幸福,姐姐可以牺牲自己一辈子,可她现在,却在用最锋利的刀子,割姐姐的心……
“小蒲怎么还没来,我都快饿死了!”妈妈从卫生间出来,捂着肚子嘟囔着。
姐姐慢慢走过去,抬起手把妈妈的头发捋顺,脸色渐渐变得平和:“妈,不要着急啊,他应该快到了。”
敬珠低下头,悄悄抹去脸上的泪水。
手机突然响了,蒲安若到了。
“敬珠,我到了,带阿姨和姐姐下来吧。”
坐上车,敬珠偷偷看姐姐。她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对蒲安若说着感谢的话,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人有时候,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会有所顾忌,但是在最亲的人面前,却喜欢不经大脑的恶语中伤。因为他知道,最亲的人,肯定会无条件原谅他!
看到满满一桌子香喷喷的菜肴,妈妈兴奋的无以言表:“我要吃牛肉粉,虾饺,叉烧包,糯米鸡,还有红豆糕……”
“阿姨,您慢慢吃,不用急,不够可以再点。”蒲安若微笑着说。
“真的可以再点吗?”妈妈盯着隔壁桌不一样的点心:“我要那个,还有那个,为什么他们有,我们却没有……”
“服务员,双皮奶,菠萝包,桂花鸭、还有菊花鱼、腐皮卷……”蒲安若招呼服务生进行第二轮点餐。
“安若,不要再点了,太多了,根本吃不完。”敬珍说。
“没关系,吃不完可以打包,这里的点心很有名的,每样都尝一点。”
敬珠始终不敢说话,她担心自己一不留神,再伤害了姐姐。
“敬珠,你也吃啊,尝尝这个虾饺,很好吃的。”蒲安若夹起一只晶莹剔透的虾饺放到她碗里。他还以为一直闷闷不乐的敬珠,是没有休息好,所以有点恍惚。
走出饭店,街道静寂、空气清新,桂花的芬芳若隐若现,令人忍不住多吸两口。路灯闪耀,像金色的链子,绵延至远方。
蒲安若打开车门刚要上车,却看见空旷的马路上突然驶来两辆警车,车顶的红蓝爆闪灯急速闪烁,警笛声呜咽凄厉。
敬珍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把妈妈推进车里,她就突然大喊一声:“快,快去追你爸爸,他不能去的,他去了就回不来了!”
敬珠知道妈妈触景生情,便急忙拉住妈妈的手说:“妈,我们赶紧上车吧,那不是爸爸,爸爸在泉市,而这里是云城。”
“你别骗我了,那就是你爸爸,他去执行任务了,我要把他追回来,不然坏人会打死他的!”妈妈甩开敬珠的手,像离弦的箭似得冲了出去。
“阿姨,你不能乱跑!”蒲安若快跑几步迅疾抱住了她:“阿姨,我已经派人开车去追了,叔叔会没事的,您放心吧!”
“你派谁去追了?他开什么车,有警车开的快吗?”妈妈脸上露出惊恐神色。
“我派……”蒲安若正欲开口,妈妈却突然激动的在他脸上连抓带挠:“你别骗我了,什么车会比警车开的快?你就是个骗子,大骗子!别拦着我,我一定要去就救敬军,你给我放手!”妈妈眼眸里射出凛冽阴郁的光。
蒲安若的脸上立刻显现出几条鲜红的血印子,敬珠和敬珍慌乱中要去拽妈妈的手,蒲安若却用眼神意她们别动。他依然把妈妈抱得紧紧的,任凭她锋利的指尖不断划破他紧致细腻的肌肤。
“阿姨,阿姨您听我说,我派邱宇开着大黄蜂去追叔叔了。您看过变形金刚吗?大黄蜂超厉害的,速度特别快,他肯定能把叔叔追回来的!”蒲安若认真地说。
“真的,你没骗我,大黄蜂真的比警车开得快?”妈妈终于停止了疯狂的抓挠动作,露出疑惑的目光。
“妈,安若说的没错,大黄蜂真的很厉害的,全世界再也找不出比它更快的车了。我们回家等爸爸好不好?”敬珍急忙走过去,一把拉住了妈妈的手。
“小蒲,你的脸怎么了,怎么流血了?”妈妈指着蒲安若的脸,眉头微蹙。
“哦,我,我不小心碰到电线杆子上了,不碍事的。”蒲安若笑笑。
“你怎么能那么不小心呢,你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我怎么能放心把二丫交给你呢!”
“阿姨,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我保证会保护好二丫,你相信我,好吗?”蒲安若握住妈妈的手,目光里始终带着笑意。
“好吧,我就信你一回,我困了,要回家睡觉了。”妈妈说完便乖乖上了车。
敬珠眸子亮晶晶的,她轻轻走过去,握住蒲安若的手:“安若,谢谢你!”
妈妈坐上车,很快就靠在敬珠身上睡着了。她的呼吸均匀而平和,脸上还挂着清浅的笑意。
绿化带里姹紫嫣红的月季快速消退,空气里氤氲着点点花香,月亮露出半个脑袋,悠哉游哉的游荡在璀璨的星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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