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的星空也很美丽,皎洁的月光铺了一地清晖,仿佛都要把天上的星光都铺就到地上。
而知晓是被巨大的悲伤包围的,她无法想象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她甚至不知道已经作为初三毕业班学生的她,中考之后会有怎样的走向。
她的父亲整日沉浸麻醉在烟酒的世界里,她惟一的爷爷卧病在床,高中昂贵的学费生活费让她眼底的光渐渐熄灭又在熄灭之际刹那如划破了天际的火柴般颖亮。
她不甘心!她一遍遍告诉自己,她不要向命运屈服,她不要那么快就放弃。
因为放弃挣扎后的结果也许赔上的就是未来的一生,而她是那么想要逃离那个早已没有了温暖的家。
她知道谁都无法给予自己未来,她倔强的灵魂在寒风凛冽中摇曳,却死死地盯着远方透来的小小萤光。
她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夏天,她就那样作为一个躲在角落里的冷漠食客,眼睁睁地看着小时候一直无赖又笑嘻嘻地陪伴自己长大的同伴被捆绑着半价半卖做“童养媳”给了一个整整大她两轮的中年丧偶男人,而也只是为了给她欠了巨额赌债的父亲偿还债务,她也只是四女家庭里的老大而已。
那样的悲剧也许每天都在上演,而恰好在她眼前上演时候她怯弱了,恐惧了。
因为她也有那样一个酗酒的父亲,她害怕走上那一条不归路。特别是每每看见父亲带回家开餐的酒友那有色的打量,她每次都慌乱地逃开再也不想要回头。
只是那时候的她们只是六年级的年纪呀,她承认她真的很坏,因为她拒绝了一直嬉笑陪伴在她身旁的同伴的求助。
她眼里沉浸的泪里只闪烁了零点星光,她拉着她的手苦苦哀求说“知晓,我们逃吧!”
可她拒绝了,那样一个小小年纪拥有着清秀面貌,麦色皮肤,喜爱嬉笑的女孩,她的希望刹那都被黑夜吞没。
知晓也很想要逃离,她紧紧地握住拳头,那时的红一道紫一道伤痕累累的手臂被长袖紧紧地掩盖,那是醉酒的父亲给予的特别的“爱”,她看着那双早已干涸了泪水的眼睛,零星的光点也渐渐黯淡,真的从来没有觉得那样钻心的痛。
可她早已没有了慈祥的爸爸,却还有一个疼她爱她的爷爷呀。她不能够抛弃唯一疼爱与挂念她的家人。
十几岁没有任何经济能力的小姑娘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她记得她有双黝黑发亮的眼睛,健康麦色的皮肤,梦中萦绕在知晓耳畔嘻嘻哈哈地笑,可以化作夏日里响彻云霄的鸣蝉,那般地嘹亮啊,可一夜之间夏花就凋谢了,绿叶都落光,只剩光秃秃的枝头嘲讽着天真的梦。
知晓又想起了那个叫常欢的姑娘玩伴,她会在她被父亲禁食的时候总边笑嘻嘻偷偷地塞一碗白饭给她;她会在滂沱的雷雨夜,偷偷地潜进她的屋里陪伴害怕打雷的她;她会耐心地帮她编漂亮的辫子,会在她初潮时候边骂她笨蛋傻瓜然后害羞地指导她,给她煮红糖水;她们也曾一起在盛夏美丽的夜空看过一场又一场的流星雨,她指着天上最美丽硕大的星辰说:“知晓,你看,那个就是我的梦想,以后我要考上一个好的大学,还要在大学里面找个对我很好很好的男朋友,然后我还要挣很多很多地钱孝敬我的父母”。
知晓那时只是有些附和地祝愿,心想,那样的梦想离她真的好遥远,那样的梦想也真的好傻好傻。她的梦想不大,只是逃离而已。
常欢最后还是没有怪她,面对她的拒绝,她最后只朝她露出个苦涩的微笑,说“对啊,知晓,我差点都忘了,你还要照顾你爷爷。”
“我会一直把你当好朋友,知晓,你以后一定要过得比我好啊,这是我惟一的梦想”。
知晓其实不太记得常欢最后是怎样结束了那个颤抖着的拥抱,她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吃喝热闹一片,属于哭闹着反抗的她的简约婚礼上。婚车开走了好远好远,知晓才从震愣中哭着追着婚车也跑了很远很远。可她再也回不来了,就像那时候刚筑起的青涩情动,随着尘土的飞扬,一去不复返。
她一直记得那句话“以后一定要过得比我好啊,这是我唯一的梦想”,所以她一直努力过得很好很好。
可常欢她那萧瑟暴瘦枯竭地背影,三年过去了,可依旧常常萦绕在知晓的脑海中。
知晓没有勇气,也宁愿听不到关于常欢的任何消息,那样也许她依旧在遥远的地方平安的活着。
只是她不是说只要眯着眼睛伸出手来一遍遍地抓着天上的星星,就能够看到她,就能够实现所有的愿望吗?
那都是骗人的,知晓知道,可她真的愿意相信常欢对她说的每一句话。
她又一次颤抖地伸出手来对着天上的星星抓了抓,真的摘不到呢,又无力的垂下手去。
她的母亲其实也曾指着天上的星星跟她说,每一颗星星都代表了人的一个梦想,人们有了梦想会先将它寄存在天上化成星星,终有一天梦想实现的人,会摘得到属于他自己的那颗星。
可到底心底背负得太多,知晓却连梦想都不敢有了。
可她真的不能放弃,因为曾经有个爱对她笑的女孩说她是她的梦想。
她又不甘心地朝着天空一阵猛抓,黑夜里不会有人嘲笑她这样荒唐地举动,真好。
可她的幻想破灭了,她一直渴望的天使真的从天而降。她的愿望实现了,准确来说,不是天使,是恶魔,是从她蹲着的大树上掉下来的,好巧不巧就刚好砸到了她,于是一场奇妙地摘星之旅,无奈却全被另一个人看了去。
傅远只是觉得真的特别扰人清梦,好不容易寻了个大树枝好梦周公一场,如梦初醒之时,借着稀疏清冷地月光,隐约可辨一个瘦得像猴子一样地小女孩好巧地蹲在大树桩上哭泣。
她哭得很伤心,他无法不感叹这样一个小小地瘦弱地身体怎么会储藏了那么多的水资源?所以他看了很久也听了很久却不忍心打扰和责备。
人总会无可救药地相信命运,他的命运也尚且不可捉摸,又怎么有闲心去管她人的命运?
他一头非主流显得有些长的头发就在凉风中荡漾着,把浅浅地思绪与心中萌生的情柔都似乎随风渐渐遗失殆尽。
他想,她总不能哭一晚上都不走吧?他是真的很困很困,两天两夜没睡觉的困,可偏偏她低低地啜泣声在静寂旷寥的黑夜里被无限放大,他自认脾气真的不是很好,忍着没有跳下来揍人只是单纯地以为男子汉大丈夫是不应以欺负瘦弱女子为荣的。
可无聊之际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女孩子的一举一动,她居然又向漆黑的天空伸出手来猛地一阵抓妄想抓住什么,他从没见过那么傻得可爱的人,情不自禁地捂着嘴有些嘁笑,然后就一个重心不稳完成了有生以来第一次从天而降。
然后一声尖叫久久回荡在大树荫下。
傅远眼疾手快干脆一把捂住了知晓正在尖叫的嘴巴。
“别叫啦,你想招来狼吗?”他低低地嗓音涤荡在她耳畔,却从没想过自己已经被当成了色狼。
“你答应不叫了,我就放开你。”
知晓感觉脑子都被轰炸了,以前她也常常躲在这里哭泣连只蚊子都没有,如今是夜路走多了,真的碰上流氓了?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恐惧得要哭了,这里很偏僻,不会有人来救她,万一他真要干什么......
她后悔没吃晚饭就跑出来了,实在是手无缚鸡之力,连剧烈地挣扎都省了,只得木讷地点头。
好在嘴上的力道下一秒就消失了。
知晓刚刚真的感觉有种频临窒息的感觉,借着树下稀疏朦胧的月光看清了来人,大声喘着气指着已经悠哉悠哉靠在大树下的罪魁祸首。
“你......怎么在这里?”她看不清他那被过长的头发遮住的眼睛,高高瘦瘦地身子掩映在树荫里,可是在知晓脑海中又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心中的恐惧又减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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