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郑玉芬说,像是周老师他们这样的班主任对班里每个孩子的身体状况都非常清楚,包括他们定期要做哪些检查,在生病期间要服用什么药物,过敏原等等,事无巨细,都能随时随地说出来。
另外还会配一个随堂管理老师,负责维持整个班级的秩序和课堂环境,因为这些孩子年纪小,各方面的自控能力还不能达到同龄孩童的水准,所以需要一个老师从旁协助才能更好的让他们在上课时间里获取知识。
至于像是李子君这样的志愿者,在周末授课的时候会根据教学进度来安排一些相对轻松的课程,多半是寓教于乐,这样不但能丰富他们的课程内容,还能尽可能让他们体会到德智体美劳多面发展。
等所有的孩子们都集中到图书室之后,郑玉芬安排几个老师去食堂吃饭,只留下她和周老师从旁协助,从容根据自己先前制定好的方案与孩子们做了一些简单的交互活动,宋遇安在旁边做整个流程的记录。
一开始,从容与他们交流时并不顺利,他已经刻意调整语速,也尽可能让自己的表述简洁直白,但孩子们的理解能力各不相同,所以往往说了一句话之后还需要郑校长和周老师在旁边不断的复述,这其中还包括几个自闭症的孩子,他们都没有表现出对从容提出话题的兴趣。
就像郑校长在接待他们时所说,面对这样特殊的孩子,他们需要的是更多的耐心和细心。
后来,从容尝试着改变方法,先引起几个相对活跃的孩子的兴趣,再经过他们来带动各自班级里的同学,他采取的是最基本的问答式互动,孩子们每次给出反应和回答,宋遇安便很快将他们的状态和情绪记录下来。
半个小时很快过去,因为不想影响到他们的正常作息,从容终止交互活动,郑玉芬便安排几个老师带着各自班级的同学回到宿舍午睡。
他们来到走廊上,郑玉芬有些歉意得笑了笑,“小容啊,今天的效果是不是不太好?”
从容摇摇头,“比我预计的要好一点。”他似乎已经做了很多准备工作,包括对不同病症孩子的应对方案也已经提前做了预设,所以今天能够在半小时内与他们达成一些基础交流,已经算是有所收获。
“郑校长,这些孩子是怎么划分班级的啊?我看他们一个班里最小的孩子和最大的孩子,个头差了很多。”宋遇安在一旁询问着。
郑玉芬回答:“咱们特殊学校的分班制度以孩子们的病症为主要考量,对他们来说,年龄是其次的。”
宋遇安仔细将这一点记录下来。
“稍后等孩子们睡了,我安排了周老师和另外两个班主任跟你们聊聊,现在可能还要等一会儿,正好你们也去我办公室里休息一下。”郑玉芬又道。
“好,那我们先过去吧。”从容看向宋遇安。
宋遇安合上记录本往他怀里一塞,小声道:“我要去卫生间。”
从容一愣,随即笑着点头:“那好,我和郑校长先过去。”
“二楼的卫生间就在图书室旁边,遇安,要不要我带你过去?”郑玉芬贴心得问道。
宋遇安摇摇头:“不用不用,我刚才已经看到了,郑校长你们先去休息吧。”
等他们走开,宋遇安便去上了个厕所,刚洗了手出来便碰到了那个笑容很甜的志愿者李子君。
“宋小姐。”她刚吃了饭上楼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米色的搪瓷碗和筷子。
宋遇安点点头,“李老师。”
两人仿佛很有默契,打了招呼后都没有马上走开,并肩站在走廊上说话。
“宋小姐也是心理咨询师吗?”李子君问道。
“嗯,不过我最近一直在休假,今天是被从容拉过来当免费劳动力的。”她故意开了个玩笑。
李子君被她逗笑,“这些孩子是不是比你们接待的那些客户要麻烦多了?刚才我上楼的时候,碰到周老师,她说孩子们的反应并不太好。”
“孩子们在情绪表达上稍有困难,所以无法第一时间给出反应也很正常,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调整交互活动的方案,不过这还需要再多做一些尝试。”
“像你们这样愿意为这些孩子们费心思费时间的人,还真是难得呢。”李子君轻轻叹了口气,“我来这儿做志愿者的三年里,见到不少家长,把这儿当免费收容所,孩子入学之后再也不来也是有的。”
“他们不来,那孩子们怎么办?”宋遇安有些惊讶。
李子君无奈道:“郑校长和周老师他们对此见怪不怪,都当做自己孩子照顾着,每逢周末和假期的时候,那些没被家长接回去的学生们都会继续上课,或者组织他们在附近转转当做郊游。”
“因为要照顾他们,郑校长已经把这儿当成家,没有一天离开过学校,每个孩子她都能准确说出他们的名字和年龄,有些病情比较特殊的,她每天都要亲自替他们做体检。”
听了她的话,宋遇安心里泛起酸涩,再想着那些孩子可能很久都没有见过父母亲人,更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奈感。
“李老师,对于这样的现象,老师们都是怎么看的?”她轻声问道。
“我们?”
李子君愣了一下,笑道:“我们起先也做了很多努力,给那些孩子的家长打电话,跟他们反复表达孩子们的思念,但效果总是差强人意,后来我们也就习以为常了,除了帮着郑校长照顾孩子们,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
其实啊,这些孩子都是很敏感,他们虽然在智力活着表达上有不同程度的障碍,但他们的心和普通孩子没有区别,也会敏感,也会脆弱,在很长时间没有见到父母的时候也会难过和思念,只是他们不善于表达,也没办法准确向父母提出自己的诉求。
郑校长常说,我们无法批判他们的父母,因为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们的身上,我们也不见得能做出更好的选择,这样的孩子就好像是考验人性的试卷上的一道超纲题,哪怕答错了也是情有可原。”
宋遇安点了点头,她觉得郑玉芬的话很有道理,那是一种经过长年累月的社会锤炼之后的感悟,深刻而透彻。
“李老师,你的话好像给了我新的想法,我觉得针对特殊孩童设定团体心理辅导的方案或许还不够,应该对他们的家长们也开展辅导计划。”
“家长们?”
“是啊,这些孩子的家长们不但要承受社会压力,家庭和生活压力,还要承担比养育一个正常孩子更多更沉重的心理压力,他们虽是为人父母,但其自身阅历和成长经历能否支撑他们长久得教养特殊的孩子,实在很难说。
在这种情况下,或许我们能通过心里辅导和团体间的交互来改善他们的心理状态,如果父母们在压力疏导后能够变得更加积极面对人生,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宋遇安说着,便把自己刚才构思的想法记录下来,她想赶紧找从容和郑校长聊一聊。
李子君看着她,赞赏道:“宋小姐,你说的不错,如果家长们能坐在一起敞开心扉,说一说自己的压力和困惑,再通过你们专业的辅导来疏解压抑的情绪,他们一定会获得更多积极的力量。”
“这还要谢谢你跟我说的话,李老师,我能看出来,你真的很爱这些孩子们。”宋遇安回以一笑。
下午的时候,从容和宋遇安收集了周老师等人的想法和建议,然后又与郑校长简单聊了一下针对家长们的心理辅导的想法,得到了对方的肯定和支持。
大约在四点左右,他们才从这所特殊学校离开。
坐在车上,宋遇安感觉有点儿累了,身子放松着靠在椅背上,怀里还抱着临走时郑校长送给他们的一袋子蔬果。
“这些西红柿闻起来很香。”从容笑着道。
宋遇安转过头去看着他,“是啊,好久没吃过这么纯天然的蔬菜了。”
“你要是喜欢,我跟郑校长说一声,以后每个月过来采购一些给你送去。”
“郑校长为了那些孩子劳心劳力,已经够辛苦了。”
“你说的也是。”
从容点点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唇角勾起一抹弧度,“我家的阳台倒是有挺多闲置的地方,要不我买些瓜果的种子种上?”
“这倒是不错的主意。”想到从容在阳台上种菜的样子,宋遇安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过……我最近会比较忙,可能还需要一个种菜助理。”从容意有所指。
“这算兼职吗?按小时结算费用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宋遇安从善如流。
两人说着话,车已经开入市区范围,等上了高架,宋遇安才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先吃个饭,然后去西安音乐厅看音乐剧。”从容回答。
宋遇安心里忽然咯噔一下,自从那晚听到那几个单词之后,她好像对舞台剧有一种莫名的抵触,再一联想到今天从容说要带她见一个美国来的朋友……
“你说的那个朋友,是音乐剧的演员吗?”她脱口问道。
从容正目视前方,‘嗯’了一声,道:“今天是她所在的剧团来到中国巡演的第一站,就定在咱们西安,我们去捧个场,顺便也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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