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很平凡,是那种实在说不出花样的家庭。三口之家,爸爸是个小印刷厂的小生产组长,这是他辛辛苦苦在印刷厂干了十几年才混到的职位,简简单单的能养活我们一家子。妈妈是个小单位的小业务员,在单位混得不咋地,但在家却是老大,我和老爸大小事情都能听从于母亲大人。
我呢,我更是平凡,平凡的成绩,平凡中有一丝美貌的样貌(我很自恋,嘻嘻),身材平凡,性格平凡,也是说不出什么花样的。爸妈对我倒没有太大的期望,这可能也是我无所追求的原因。
就是这样一个说不上来的家庭,就是这样一个我以为平平凡凡过完一生的家庭,因为一个电话彻底改变了。
那天,我如往常一样在学校上着课,一个电话打给了我,是我妈打来的,我满不在乎的接了起来,电话那头,我妈不停的在抽泣,嘴里断断续续的在说话。
我松开了手里握着的手机,手机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我只觉得耳朵里有嗡嗡嗡的耳鸣声,听不见周围叫喊我的声音,我脑袋有些迷糊,看人都是重影。没有声音,只有他们用手在我面前挥动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我有点反应过来,眼泪已将我的衣领打湿,伶罗的声音有些模模糊糊的进入我的耳朵了,她摇晃着我,“潘攀,你怎么了?怎么了?”。一旁的王亦嘉用着惊恐的样子看着我,这么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担心。
等我完全反应过来,我已经不顾一切的往外冲了,那一路我不知道我跑了多久,等我来到警察局,看见我妈坐在里面的椅子上,已经哭成个泪人了。她看到了我,哭得更加伤心了,她紧紧抱着我,我也跟着哭起来,整个警察局只听得见我俩的哭声。
真的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警察局的叔叔们已经自顾自的去做其他事情了,只有桌子前一个警察一直无奈的看着我俩,想说些什么,但是又是怎么都插不进我们的哭声里,于是他就一直等着,等着我们哭完。
“张女士,我们很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我们现在需要了解一些重要的事情,您们能稍微冷静下吗?”警察终于开口说话了。
慢慢的我和妈妈的情绪也平静下来,我还没有搞清楚事情,只知道我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我爸被抓起来了,因为...杀人了。
杀人这个字样,从来都只是出现在电视里面,我从未想过身边的任何人会跟这两个字扯上关系,更何况是我这....老实巴交的父亲。我父亲虽然没有大的成就,但是他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来,我始终都无法相信他杀了人。
“关于潘先生昨日在单位杀害武先生的案件,我们这边会详细与你说明.....”警察先生说着很长很长的话。
顺艺印刷厂,是我爸爸的工作单位。他十几年来还算勤恳,不善于讨好领导,特别是他们单位的奸诈厂长。
厂长姓武,平时喜欢喝酒赌博,厂里的事情也都没怎么管过,只不过是个厂长的头衔罢了。他经常会克扣员工的工资,老是以一些莫须有的名义扣钱,他赌博上瘾,但是家里的财产大权都在他老婆手里,他从员工手里克扣的钱都拿去赌了。
事发前的半个月,武厂长把爸爸和单位的另两个员工叫到办公室,偷偷摸摸的给他们看了一批货,并告诉他们,这批货没有在公司财务处记录。让他们在这一周做出来,便会给他们一半的钱,然后他们三人平分。
本来爸爸不是很愿意做的,但是旁边的两个同事一起劝说着爸爸让他参与。爸爸的工资不算太高,他想着能多赚一点是一点,于是便答应了。
不到一周的时间,他们三个人就把货做好了,武厂长看到非常的高兴,还一个劲的赞美他们,说他们能干,“那厂长,我们的....”一个人做着要钱的姿势。厂长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手,“放心,到时候一个子儿都不会少你们的。”厂长给他们打了包票。
之后厂长联系人把那批货偷偷的卖了,爸爸三人去找厂长要钱的时候,厂长都百般推辞,并且常常躲着他们不见,就这样躲了一个多星期。
事发前的一天,爸爸三人终于在办公室拦截到了厂长,他们也是找疲了,厂长也是躲疲了,厂长有些气愤了,“你们烦不烦啊!”厂长大声叱骂道。
“你答应的给我们的钱呢?”一人也很是激动的说道。
“钱?呵呵呵...”厂长奸笑到,他慢慢的坐下,把腿翘了起来,“什么钱,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听他这么一说,其中一人更是生气,“你少给我们装蒜,说好的钱呢,你今天必须交出来。”
厂长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话态度有所改变,还是一副奸笑,“我劝你们识相点,如果我把你们私自接活儿的事告诉大家,你们觉得你们还能在这里上班吗?你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了,下岗的滋味你们想吃尝试下吗?”他越说越是嚣张。
厂里的员工个个都有被克扣过工资,本来就对厂长非常不满,这下听他这么一说,冲动的情绪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爸爸三人于厂长吵了起来,吵得非常的凶....不知道吵了多久,不管他们说多狠的话,厂长都油盐不进,越吵越是嚣张,还嚷嚷到明天就把爸爸三人开除了。后来他们不光是嘴里吵着,手里也开始动起来了,三人合力的打着厂长,场面非常的混乱。
突然一声玻璃砸地的声音让他们停止了动作,等他们看了过去,厂长已经倒在了血泊中,爸爸手里拿着一个放在办公桌上的花瓶。是爸爸砸倒了厂长,他们三人都震惊了,他们久久的定在那里不知道该干些什么。“不好了,出事了,快....快跑...”一个人用着颤抖的声音喊着,这时三人脑袋一片空白,爸爸被一人扯了出去他们三人害怕的跑了。
爸爸还是没有做到真正的杀人潜逃,他跑在半路中,彻底清醒过来,他拿出手机报了警。警察赶到现场的时候,现在已经是血流成河,最终厂长还是没有抢救回来。
爸爸被抓了牢里了。
......
我与妈妈走出警局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我搀扶着妈妈叫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在车上,我看着手机里几十个未接来电,心里更加的忧伤。我打开未接记录,有伶罗给我打的,有杨家鑫给我打的,有王亦嘉给我打的,也有易华学长给我打的。
我没有立马回拨他们的电话,只是强忍着泪水和妈妈回了家,我不坚强,我现在非常的难受,但是我清楚,妈妈比我更加的不坚强,这个时候她比谁都脆弱。一晚上我与妈妈没有说过一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哪一个字就会压倒妈妈。
我把妈妈安顿好了,自己也上了床。我拿出手机,回拨了一个此时我想回拨的电话。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来了,好像对方就是在等什么电话一样。
“喂,潘攀,你终于接电话,你...”他说着,我听到他的声音,一下子情绪全涌上心头,我哭了起来。
“潘攀,你怎么了?”他问我。
我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哭着,他也没有再说话了,只是听着我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只是感觉手机已经有些发烫了,我稍稍的平复了一下心情,“易华学长,我...”我的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好像现在自己都没有力气说话了。
他只是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好像在耐心等待我说出来一样。
我还是没有说出口来,我不知道该如何说自己的父亲杀了人。我只是微微的说着:“学长,让你们担心了,我家里遇到一些事情,我现在有些难过,我可能最近都没有办法去学校上课了。”
他没有追问我,他没有让我说出不想说的话,他只是安慰我,语气很柔,说得每个字都很小心翼翼,像在呵护着什么的样子。
电话里我没有说太多的话,而他也没说太多的话。我偶尔的一句话他都会立马接过去回答,他一直在等着我说话,一直听着,一直在意着。不知不觉我睡着了,今天一整天下来我也是真的有些累了。
梦里,我还是小时候的模样,我坐在爸爸的肩上,我们嘻嘻哈哈的,妈妈也在一旁开心的笑着。我嚷嚷着要去种树,爸爸带着我和妈妈来到小山上,我们三人一起种着树,爸爸就在我眼前,他笑着,妈妈笑着,我也笑着。
这个梦很温暖,我不想醒来。
以前听人们常说命运喜欢跟人开玩笑,我从来没有当回事。我神经大条,觉着什么事情都不在意,只要自己每天过得开心就好了,不相信命运。
可现在命运的魔爪也伸向了我,让我的家庭蒙上了一层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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