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李润成回到姜会长身边复命,姜会长站在明亮的落地窗前,望着冬日里散发余晖的太阳,沉声开口:“怎么样了?”
李润成微一迟疑,回答:“看样子,都不会。”
姜会长没有半点意外,只是不满地数落着:“没有一个理解我的小子!我不可能一直养着他们,青天集团需要一个继承人。”
“他们还小。”李润成为他们开脱。
“像家人一样的住在一起,总该能看出谁最有出息吧?”姜会长深思,转回身来吩咐,“婚礼上务必让他们都露个脸,那天人多眼杂,成为青天集团的品格。”
李润成恭敬应下:“知道了。”
在一家偏远的修车厂中,姜志云正穿着脏兮兮的工作制服,拿着钳子和手电在检修汽车。一辆白色的轿车开了过来,在空地前停下,矮胖的司机下车,却直接找上了厂长。他站在厂长面前,气势汹汹地喝骂着:“都第几次了?!还要我付修车费?这难道是我的错吗?!”
高高壮壮的厂长低下头,唯唯诺诺地回话:“您这样我们也很为难。”
那矮胖男人将圆眼一瞪,声音再次拔高:“你是说这是我的错?!”
正在干活的姜志云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一旁的员工:“怎么回事?”
员工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痛恨又无奈地说:“唉,这瘟神又来了!什么博客红人,不知道在哪换的零件赖到我们头上,这都第几次了,威胁我们说要在网上曝光。唉,真是!”
姜志云听完后目光冰冷,若有所思。他放下手里的东西,随后便直接上车,发动,踩油,直冲着那辆白车撞了过去。
“砰!”
在惊天动地的一声后,姜志云打开车门淡定下车,那矮胖男人立刻便气急败坏地扑了过来。他咬牙切齿,怒气冲冲地揪住姜志云的衣领,厉声咒骂着:“喂,你疯了吗?!找死吗?!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你知道这车多少钱吗?啊?!”
姜志云狠狠地拂开他的双手,讽刺地说;“不知道,不过看你连修车的钱都付不起,我也就心中有数了。”他看了一眼相撞的两辆车,冷笑着开口:“这两辆车的修车费我付了。不过,道歉,并且以后不许再来这里闹事!”
也许是本来就做贼心虚,也许是因为姜志云太有压迫力,那矮胖男人终究是没有再敢放肆,眼神飘忽了几下,小声道了歉,便匆匆离开了。
在忙碌的现场后台,副导演戴着耳麦,火急火燎地寻找着不见了的姜书宇,急得都破音了:“姜书宇在哪儿?姜书宇!马上就要上台了,他去哪儿了?!姜书宇经纪人!姜书宇经纪人!”
姜书宇的经纪人和助理正在疯狂地四处寻找他,电话也是一通接着一通的打。场外站满了姜书宇的迷妹,个个手拿灯牌,兴奋地呼喊姜书宇的名字。而此时的姜书宇,正躲在一个僻静的楼梯间里,弹着吉他听歌呢。
他穿着雪白的衬衫,将耳机的声音调到最大,抱着一把吉他如痴如醉的弹拨着,好似陷入了自己的世界,而对外界的一切都充耳不闻。他的手机孤零零地躺在一边的楼梯上,没有声音,徒劳地闪着光。
灯红酒绿的夜店酒吧里,姜贤珉正和两个酒肉朋友在商议姜会长结婚的事情。
“继祖母跟妈妈同岁,我搞不好还会有个吃奶的叔叔呢。”姜贤珉思忖着。
一个朋友在一旁幸灾乐祸:“那你家族谱还不一团糟?”
姜贤珉烦躁地挠了挠头,一面往外间走着:“喂,我就那么好欺负吗?都不看我颜色的。这时候我绝不能袖手旁观,对吧?”
“那你想怎么样?眼看就是明天了。”另一个朋友质疑。
“打击爷爷灵魂大作战!”姜贤珉好似想到了什么,打了一个响指,然后在夜店门口等待,“不论是谁,开门进来的第一个女人,带她去参加婚礼。”
朋友佩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惊讶又无语:“我真想因式分解一下你的脑袋,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来这里的人应该都不简单吧?”
话是这么说,但三个人还是十分紧张的注视着门外。终于,门开了,身穿透明雨衣的殷夏媛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大摞披萨。
见到殷夏媛,姜贤珉的朋友们都笑开了,个个前仰后合,只有姜贤珉神色未动,专注地打量着殷夏媛,并且探寻着她遮盖在雨衣下面的脸。
不远处有两个西装男人对着殷夏媛招手,殷夏媛走过去,放下披萨,脱下帽子,微笑着说:“你们好,你们的披萨饼外卖到了!需要刷卡支付吗?一共是十八万四千五百韩元。”
两个男人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殷夏媛洁白美丽的脸庞,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口道:“哎呦,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呢,但好像不是最漂亮的。不是备注了要让最漂亮的送餐员来送吗,怎么来了个还没长开的?”
“哦,您是说那个备注啊。”殷夏媛一面取刷卡机,一面仍是温和有礼,“现在会出来当送餐员的大多都是男性,基本上也没几个女的,我要是不来,您就只能和一个男人来讨论这个问题了。除此之外,我还要提醒您一下,外卖单上的备注项目可不是来做这个用的。这个啊,是电梯坏了提醒走楼梯,或家里没人时提醒放在门口,做这些事用的呢,顾客。”
“啊,真是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小嘴呢,可是气的我咽不下去了,怎么办?”两个男人开始不爽。
见状,殷夏媛也收起了笑容,冷冷淡淡的说:“两位顾客!请快点刷卡支付费用,一共是十八万四千五百韩元。”
“怎么,你这是在威胁顾客?”其中一个男人发了怒,直接把所有的披萨饼全部倒在了地上,然后挑衅的看着殷夏媛。而另一个男人则是走到了殷夏媛跟前,用指尖一下一下地戳着殷夏媛的头,不屑地说:“怎么,不爽?一个送外卖的外卖虫,哪来那么多废话?!”
殷夏媛垂眸不语,放在两边的手渐渐握成了拳。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姜贤珉忍不住动了,他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忍,刚欲抬步,便被他旁边的朋友给拦住了:“你想干嘛?就你那绣花拳头,会受伤的!”
“谁说动手解决问题了?”姜贤珉举了举钱包,无奈地解释。就在他刚抬起脚的时候,却听到了一声惨叫,紧接着,那个用手戳殷夏媛的高大男人便从那边飞着摔倒了他们的面前,而殷夏媛也收回了脚,淡定的走到那个男人身边。
她的脸上有一点点怒气,但却并不很明显,更多的还是一种司空见惯的漠然。有水珠从她的发梢滑落,沾上了她白净的小脸,再配上她剧烈运动之后双颊出现的嫣红,简直就成了姜贤珉眼中自带慢镜头、鼓风机和背景音乐的special girl。
“现在,全国还有多少送餐业从事者正在争分夺秒地骑摩托车送着外卖,可你们这些享受服务的人不但不感恩,反而还会莫名其妙的找茬。每一个为别人服务的人都是值得被尊敬的,不论他的相貌或者出身,他给人们带来了便利,他就应该受到人们的尊重。所以,外卖虫什么的以后请不要再说了,还有,结账以及向我道歉!”殷夏媛面色平静的说出这些,明明没有在发火,但却莫名的让人产生惧意。
躺在地上的男人再没了刚才的气势和得意,他忙不迭的道了歉,又刷卡支付了餐费,便和他的同伴灰溜溜的走掉了。
做完了这一切,殷夏媛整理好自己,向着四周聚拢过来的人们鞠躬道歉,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道完歉,她便穿好雨衣,走出了夜店的大门。
“你能把那样的女孩带去吗?战斗力简直破表啊!”一个朋友惊愕的说。
“就是啊,她也太凶残了点吧!”另一个朋友也帮腔,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瞧不起我?”姜贤珉反问他们,故作痛心,“怎么能出尔反尔呢?我可是看重言行一致的男人,最有一贯性了。走了!”
姜贤珉小跑着追出门外,却只赶上了殷夏媛骑车离去的背影。他连忙掏出手机,拍下了好几张照片,然后低头审视,露出了一个可爱的表情:“这对爷爷来说一定是份大礼。”
在殷家华丽的双层别墅中,两个女人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用电脑查询成绩,她们正是殷夏媛的继母和继姐,金母和金珠。
金母是二婚,只是一个暴发户家里的女儿,在第一任丈夫去世之后马上整容,四处寻找下一任丈夫,最后嫁给了急需有人来照顾女儿的殷父。他们婚后也没什么过于亲密的,殷父只是在外忙碌挣钱,负责养活家中的三位女性,金母就待在家里抚养两个孩子长大。她好吃懒做,自私贪婪,和女儿一起都十分嫉妒殷夏媛,也就变着法子刁难她。
金珠的长相不算出众,但也是甜美清秀,又先后在脸上动了几次刀子,十分注重保养自己的容貌。她刁蛮任性,不学无术,一门心思想嫁入豪门,对姜贤珉更是迷恋不已。和殷夏媛一起接受的淑女课程,她从来就没好好上过,平常在贵族学校也是门门挂科,天天浓妆艳抹,从未好好听过课。
今天,金珠的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很不理想,但她们母女俩却仍不死心的一个个查阅着报考大学的录取情况,可结果十分明朗,一个都没考上。
见没有考上任何一所大学,金珠怒了,将靠枕摔在地上,不满的抱怨着:“我都说了我不想上大学不想上大学,我要做艺人!”
“哎,真是的!你这个死丫头,为了让你接近姜贤珉,我又是带你去整容,又是给你买名牌,专找富家子弟去的地方把你扔过去,可你到现在都还没有跟姜贤珉说上过一句话!”金母也失望的数落着她,“到现在为止我已经快投入五个亿了,这么多年下来,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啊!你怎么也不争点气,那个不成功至少也要考上个大学啊!”
金珠找着借口为自己开脱:“不关我事!我哪知道你已经花了那么多钱?你自己瞎折腾又干嘛赖我?”
金母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她:“你是不是蠢?我这么做不还是为了你吗?!殷氏企业现在的市值是两百三十多个亿,可是咱们家的存款只有九十多个亿,而青天集团呢?那可是殷氏企业市值的一百倍都不止啊!你可别忘了,青天集团可是大韩民国现在的第一财团!姜贤珉是个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可他更是青天集团的第一继承人,你要是能和他在一起,那其中的好处还能少了?”
“那,话是这么说,可我都已经努力了那么久了,也还是没跟贤珉欧巴说上一句话呀。”金珠听的有些心动。
金母白了她一眼,神秘兮兮地对她说:“明天就是青天集团姜会长的婚礼了,咱们级别不够,没有收到邀请,但是婚礼上却有个花童的空位,我已经给你花钱打点好了,你明天可一定要争气啊!”
金珠用力的点点头,两人相视而笑,好不得意。
“我回来了!”这时候,殷夏媛走进家门,很拘谨的对她们进行问候。
金母收起笑容,瞥了她一眼,语气高高在上:“哟,回来了,刚好错过饭点啊。晚饭我们已经吃过了,阿姨没留你的饭,拿回家喂狗去了。”
“我知道了,没关系的。”殷夏媛毫不生气,抬步往家中走。
“还没关系的,真把自己当个人看了。”金珠双手抱胸,翻着白眼蔑视她。
殷夏媛的步子顿了下来,她沉默了一会儿,依然没有任何脾气,只是开口:“继母,姐姐,请问我可以借用一下电脑吗?”
“怎么,我们夏媛也填报了大学志愿啊?”金珠嘲讽的打量着她,“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呢。”
金母冷冷的欠开了身子:“行了,让你用了,快点过来查吧。查完之后你就赶紧上天台回到你的房间里去,晚上再去把衣服洗了。记住,丝绸面料的要用手洗!”
殷夏媛诺诺的全部应了,然后走过去输入考号查询结果。
“恭喜您,已被本校录取!”
殷夏媛一瞬间欣喜若狂,失态的站起了身,娇美的小脸上焕发着奇异的光彩,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而相对的,金母和金珠的表情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这怎么可能?!你一个有妈生没妈教的死丫头,怎么可能会考上大学?!”金珠不愿相信这一切,愤怒的大喊着,一把将茶几上所有的东西都扫落到了地上去。
金母平时对她们两个的成绩都心中有数,因此对这个结果也没那么难以接受,只是站在一边冷眼旁观着。然而嫉妒成狂的终究是自己的女儿,金母也没有那么淡然,而是开口说:“考上大学了?行呀,可是殷夏媛,你看你姐姐那么聪明都没有考上大学,你还有脸去读什么大学吗?未免你爸爸怀疑,那干脆你也不要去读大学好了,这大学的学费呀,我可是给你出不起。”
早就预料到的殷夏媛微微一笑,字正腔圆的说:“钱的事情继母放心,我已经自己打工赚钱攒够了大学第一学期的学费,四百万韩元,一分不差,不需要继母出钱。而剩下的学费,等我上了大学以后半工半读就可以了。不过我想要提醒你们的是,钱都是我爸赚的,只是交给继母您代为保管而已,作为我爸的亲生女儿,我有权利享用家中的财富,所以继母你现在的这种说法,是毫无道理的。”
“殷夏媛,你!”金母和金珠都被殷夏媛刚才的话给气了个半死,但她们指着殷夏媛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最后只好一甩袖子,怒气冲冲地上了二楼,徒留殷夏媛来收拾这满地的狼藉。
很快,殷夏媛便处理好了所有的活计,然后上到天台自己的房间。天台即为房顶,上面有一间小小的库房,除了门和小窗口以外就是水泥墙,破旧又简陋,看起来十分压抑。打开房门,空间便一览无余,只有十个平方的面积,除了一套桌椅和一个低矮柜子,便就是些堆积的杂物。殷夏媛用打工挣的钱扯了两块布,一块把杂物遮盖起来,一块把她的起居空间与杂物隔开,虽然很狭小,但却井井有条。厚实的被褥倚着桌椅铺开在地上,不论冬夏都是这么厚厚的一大堆,枕头平常就放在椅背上,睡觉时便取下来蜷缩进桌子底下,既省地方,又能保暖。
入夜,殷夏媛幸福地躺在自己的小窝里,开心的难以言说。读大学是妈妈生前对她唯一的期望,她刻苦用功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她又怎么能不开心呢?
“妈,我做到了,我考上大学了!这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我今天终于把它给实现了!妈,以后我会好好的,努力学习,做一个被人尊敬的人。妈,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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