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浩愣住了。
“那这样说来，上次我在‘望荷楼’落水，就是他推的？”
“你在‘望荷楼’被人推下水？就是秦晓晓也在那次？”
“是啊。当时我在水边洗脸，突然有人从背后推我一把，我扑通一声就落了水，差点儿把我淹死。”
石慕乔脸色严峻起来。
“耗子，我们要尽快找到晓晓，不然，她会有危险。”
“什么危险？”
“我也不知道。但是，晓晓一定已经身陷险境了。”
“那怎么办？”
“你先给柏舟她们打个电话，让她们不必再找了。回去等着，我办点儿事就回来。”
石慕乔立刻驱车回到美术学院，直接走进了书记办公室。
“砰！”石慕乔推开书记办公室的门。
一个秃顶的老头正在伏案看一份文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是何方神圣，一幅老花眼镜滑到鼻梁上。
石慕乔并不开腔，毫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到了真皮沙发上。
书记平静的工作受到干扰，心里很是窝火，但看来者不善，不知惹到了哪路神仙，不敢轻易发火，便强压住心里的火气，捋了捋头皮边缘垂下来的长头发，不紧不慢道：“这位先生，有何贵干？”
“头顶上头发没了，可以把周围的头发留长，来个‘地方支持中央’。”石慕乔也不紧不慢道。
“你什么意思？”书记老头儿看看门外，“谁放你进来的？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在想，秃头顶可以用头发来遮掩，名教授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拿什么来遮掩呢？”
“你……你想敲诈勒索我？”
石慕乔弹了弹裤腿上的灰尘，佯装惊道：“怎么？书记也做下了值得敲诈勒索的事？”
书记老头儿一听此言，松了一口气，但是，他仍然不敢掉以轻心。他取下老花镜，坐直了身体，拿出一幅公事嘴脸，说：“你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最近，纪委接到群众反应，贵校的名教授孟墨檀为师不尊，有诱骗女学生之嫌，我们特地来调查调查。”
“啊，真有这事儿？”书记老头儿一脸惊奇，同时，也暗含着一丝惊喜。
孟墨檀这两年运势太旺，早已让书记一干老教授羡红了眼，此刻，听见这样的“消息”，与其说担心，不如说心里终于得到了平衡——老天有眼，他娃也有今天！
书记老头儿是职场老手，当然不会喜形于色。他正了正神色，起身倒了一杯水，递到石慕乔面前，清了清嗓子，说：“如果真有此事，我们一定要严查重处！”
石慕乔拂开老书记递过来的茶杯，说：“至于怎么查，怎么处，是纪委的事。这个，就用不着您操心啦！”
书记把茶杯顺势放到茶几上，伸长了脖子问：“那么，我们作为领导，该如何配合？”
“也没别的，请您把他最近的活动安排，整理一个清单，方便我们明查暗访。”
“哦，对对对，明查暗访，明查暗访。我这就打电话安排——您请稍等，几分钟就好。”说着，书记快步回到办公桌边，拿起电话，又回头对石慕乔殷勤地说：“我们的同志动作很快的。”
书记在电话里一阵哇啦哇啦，作了安排。
他又回到沙发边，挨着石慕乔坐下，亲密地问：“这位同志，什么情况？可不可以多透露一点点？”
“不行！这是王八的屁股——龟腚。你也是领导，不会不懂吧？”
“是是是，规定，一定要遵守！”
一个年轻女孩走进来，递给书记一张材料，说：“书记，这是孟教授最近一个星期的活动安排。”
书记接过材料，递给石慕乔，说：“一个星期的，够不够？”
石慕乔接过来，看了看，说：“先这样吧。”他揣了纸，站起来就要走。
“诶——”书记拦住石慕乔，“我说这位同志，我听说，纪委的同志，办案也要出示证件的吧？您就这样把材料拿走了，我还没看见您的证件呢！”
“何必这么麻烦呢？”石慕乔侧身要离开。
“慢着！”书记神色严肃起来，“你不会是骗子吧？我们学院，保安可是随叫随到。”
石慕乔冷笑一声，在书记耳边轻声说：“那晚，你们在某高档酒楼，公款大笔消费，是不是也请保安人员顺便宣传一下呢？”
“这个……”书记笑起来，“我开个玩笑呢！您别介意！千万别介意！好吧——”他伸出一只肥大的手掌，“我就不耽误纪委的同志办案了。您忙您的吧！”
石慕乔扬了扬嘴角，笑着离开书记办公室，去“忙”他的正事去了。
石慕乔一进屋，还没来得及坐下喘一口气儿，方柏舟等人就立刻围了上来，争着问石慕乔接下来该怎么办。
“八个字：守株待兔，围追堵截。”
方柏舟和欧阳若芷连连点头，陈浩一脸茫然道：“等等等等，小脑袋有点儿转不过来。守株待兔就守株待兔呗，又怎么围追堵截呢？这不是矛盾了吗？说清楚一点点。”
石慕乔取出书记给的材料，说：“这是孟墨檀接下来一周的活动安排。我们以不动应万变，先来个守株待兔，一旦发现他，立刻实施——”
“围追堵截！”陈浩说，“漂亮！我看他还怎么躲怎么逃！”
“聪明！”石慕乔摇了摇陈浩的肩头，称赞道。
“那，我们还要不要再去报失踪呢？”方柏舟问，“还差几个小时就到四十八小时了。”
“可以报。但是，对他们我们不要抱太大的希望，我们还得自力更生！”
“沆瀣一气！”陈浩士气抖擞。
“有没有文化你！”方柏舟给了陈浩后脑勺一巴掌。“沆瀣一气指导臭味相投的人，勾结在一起干坏事儿！我们可是……是……”
“同仇敌忾！”欧阳若芷挥了挥拳头。但是，她粉白柔弱的拳头看起来软绵绵的。
“英雄救美！”陈浩终于找到了一个自认为合适的词儿。
“齐心协力。”石慕乔耸了耸肩。
“来，我们来做一下具体分工。”石慕乔在沙发上坐下来。
“根据这上面孟墨檀的活动安排，陈浩和欧阳阿姨轮流站岗，一人一个地点。有问题吗？”石慕乔用眼神征询着两人的意见。
“没问题。”陈浩和欧阳二人点点头。
“那我呢？我干什么？”方柏舟急切地问。
“你呢，就安心上你的班。”
“那怎么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让我怎么能安心？”
“你必须安心！即使心不安，也得做出心安的样子。”石慕乔拍拍柏舟的后脑勺。
“啊？”
“我是这样考虑的：其一，孟墨檀对你太熟悉，你出面容易被他发现，而陈浩和欧阳阿姨相对来说，他没那么熟悉。是吧，欧阳阿姨？”
“有道理。”
“其二，方柏舟正常上班下班，给他造成一种错觉，让他以为我们对此事还没引起重视，少一些防备。这样，为我们的行动减少一些障碍。”
“这叫‘障眼法’！”陈浩总结。
“这还差不多。”方柏舟说。
“但是，有事的时候，柏舟，你要随叫随到。”
“没问题！”
陈浩突然问：“那你呢？十三阿哥？你总不可能在家里睡大觉吧？”
石慕乔听陈浩叫自己“十三阿哥”，笑了笑，说：“本阿哥当然不会躺在家里睡大觉。我负责坐阵指挥。”石慕乔的眼神变得坚定而又果敢。“我不信你能逆得了天！”
孟墨檀站在大楼最顶层的洗手间里向下张望，只见陈浩和石慕乔出了大楼。他转过身，拍了拍胳膊肘的灰尘。刚才上楼的时候，怕陈浩或者石慕乔追上来，他没敢乘电梯，一路从楼梯爬上来。果然，一个金金蝉脱壳，顺利地把陈浩那个愣小子扔掉了。只是，不知道那个被陈浩误以为是自己的倒霉蛋跑脱没有。如果没跑脱，自己倒是顺便为民除了一害。
想到这里，孟墨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和我斗，你们还嫩了点儿。”孟墨檀自言自语。
他懒得去和人挤电梯，一步一步从楼梯原路下来。他一路哼着小曲儿，心情大好。一个清洁工正在打扫楼梯，看到孟墨檀，恭恭敬敬地贴着墙壁让道。孟墨檀对他友好一笑，清洁工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哈腰。
孟墨檀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喂，黄经理，帮我联系一个人。”
“孟大教授，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
“去帮我取回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一个红色的旅行包。”
“把地址发过来吧。”
“另外，配一份营养餐，送到老地方。注意，要清淡一点儿。”
孟墨檀收了电话，走出楼道。
人行道上，秋日透过树荫，投下斑驳的树影，在地上绘出一幅幅摇曳的图案。
他走进路边一家药店，买了一瓶酒精，和一些外伤包扎用品。
梦里水乡，一群独栋别墅，在秋日下午的啾啾鸟鸣声中，显得静谧、安闲。林荫道里宽大笔直，却极少有人行走。偶尔一两个人擦肩而过，也彼此不打招呼，甚至目不斜视。因为，这里的住户不多，全是有钱有势之辈，彼此都非常陌生和隔膜。
孟墨檀来到他的第34栋别墅门口，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没发现任何异样，这才推开别墅花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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