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里关于林咛突然的回归,每个人的反应也是五颜六色,各有差别。
接过林咛脱下的外套,别墅玄关处的家佣放下手中的家务,双手放在小腹上,毕恭毕敬地对她鞠了一躬。
“小姐,您回来了。”
林咛朝她微微俯首,朝里屋走去,却在前厅拐角处碰见白诗蔓,糟了个白眼。
“妈,林咛回来了!”白诗蔓仰头就往楼上喊。
“女孩子家家,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林老爷子在管家的搀扶下从花园里走出来,对白诗蔓不轻不重地呵斥了一番,转而她眼睛翻了一圈,两只手抱在胸前上了楼。而二楼扶栏旁依靠着的漂亮女人,伸手轻轻拍了拍白诗蔓,朝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又转头向楼下的林咛微微颔首,带着白诗蔓走回房间内。
“丫头回来了,怎么样,在上海不苦吧。”
“不苦,外公,还要谢谢姐姐送我出去放松心情。”
“七喜呢?那孩子也是,很久没回来了,她的工作怎么样。”
“七喜也挺好的,谢谢外公关心。”
林老爷子伸出手轻轻指了指楼上。“二丫头最近身体不太好,你回来了,好好照顾照顾她,她念了你很久,你今天才回来。”
“是,外公,是我的不对,我会好好报答小姨的。”
“去吧,”
林咛起身鞠了一躬,往楼上走去。
“我们再去花园里逛逛。”老爷子又起身往门厅外走去。
雕花扶梯上,被家里的佣人们打扫的一尘不染,完美近艺术品的扶手上唯有一处是不完美的,突出的红木色雕花缺了小小一片花瓣,眼光触及此处,林咛觉得右手手心中那个粉色长长的疤痕又开始撕裂一般的疼痛,身体的伤痕总会愈合,可心里的伤痕永远无法抚平。
林咛顺着这一级一级的阶梯,右手手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这些红木雕花,不急不缓的来到二楼一个房间门前,轻叩了两下,就伸手推开了门。
房间里,白诗蔓坐在小姨的梳妆桌前,让小姨给她挽头发,白诗蔓身上是有小姨那样静谧的美人气质的,尤其在她不任性耍小脾气的时候,她们就静静在梳妆镜前,纱质窗帘也被风轻轻地拂起,阳光斜照,很和谐美好的一幅图画,可当白诗蔓发现林咛双脚已经踏入这个房间并且关好了门时,她的脸像化掉的雪糕一样,立马拉了下来。
这幅图画立马不好了,气氛马上掉到了冰点。
“出去!没看见在干嘛啊!”
“蔓蔓,文静一些,先出去吧,我和你姐姐说几句话。”
“切,她才不是我什么姐姐。”说着,又朝林咛扔了个白眼,起身出去了。
“小咛,在上海还好吗?”小姨坐在床上,拍拍身旁,示意林咛坐下。
“小姨,你病了。”林咛的眼眶泛红。
“小病而已,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林咛将小姨扶到床边,一同坐下。
“倒是你,孤身在外没什么依靠,我们都很担心你,阿倾前几天还提到你…说起阿倾,她也好几天没回来,你一会儿打个电话给她吧。”
“小姨,我好想你……”林咛伸手紧紧抱住小姨,“我真的很担心你。”
窗外突然变了天,老宅上空,厚厚的云层迟迟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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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天色初晚,外面开始下雨,林咛在落地窗前坐了许久,下面车灯亮起,响起一阵车辆发动机的轰鸣,接着车上下来了一位身型高挑的气质佳人,撑着一把单调沉重的黑色长柄伞,忽的她抬头向林咛的床边看了一眼,林咛只觉得,此刻的林倾是令人肃然起敬的林氏掌管者,更是令人脊背发凉的狩猎者。
下面的人踏着前院的灯光进了前厅,不久门外就响起一阵敲门声。
“林小姐,大小姐回来了,老爷让您下楼去用饭。”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林咛站起身,在穿衣镜里看着自己,有点犹豫,她伸出开门的那只手突然顿了顿。
她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足够隐忍,足够谦逊,不刻意讨喜,她就足够在林家占的一席之地,就更少有人视她为外敌。可为什么一进入到这一方土地,心就忍不住颤抖。
她自以为,白诗蔓从小开始对她的讨厌和不容,对她的万般刁难,对她扔的石头,在楼梯上对她故意的推搡,因为手抓到红木雕花而划开的猩红的口子,此类等等的事件,以及每次事件的那些默默无声的旁观者,她的姐姐林倾,她的外公林国雄,她都可以忍气吞声。
生活始终将更多的苦难扔给了她,还将此看作一种怜悯。抚育她的小姨生了病,与她为伴的七喜也忍无可忍,被迫离开。
她想起自己为什么会乘上去往上海的航班,想起出发前夕,她偷偷潜入,在外公书屋的垃圾篓里发现那张报纸
——关于林家小姐身份之谜,林家之主林国雄对媒体宣称林家仅有林倾与白诗蔓两位后辈。
并不存在什么中间插入者。
林家将于次日傍晚为两位小姐举行庆礼,邀请苏州城内所有阶级人士,以表林家诚意。
她那时在前往上海的飞机上,听着屏幕里对林宅宴会的报道,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媒体也对林倾提出了关于当年林之榭事故的采访,林倾在屏幕里平静地回答着,表示这件事已经过去十年之久,林家也未放松对此事的相关调查,因为证据存留过少,已经再无法继续追踪事件经过,如有新的进展,必将抓住希望,还林家长女一份泉下平静。
林家为了掩盖林咛的身份,也不允许林咛拥有像林倾和白诗蔓一样的漂亮宽敞的房间,她的房间只和佣人一样,一床一桌一椅即可,房间里虽看不出任何林咛常住的痕迹,可有一样东西是林咛一直放在房间里的。
她取下床前台灯的灯罩,手伸进灯罩里摸索了一番,终于摸到一张痕迹斑斑的相片,她拿了出来。
照片上,正是正值年华的林之榭抱着笑容漫溢的小林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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