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蒲安若没有想到,在她和敬珠最如胶似漆的时刻,在两个人都认为最幸福甜蜜的日子里,一场巨大的不幸正悄悄降临到他身上。
那是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轰隆隆的炸雷声和炫目的闪电交相辉映,雨几乎一夜未停。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窗棂,乌云散尽、骤雨初歇,弥漫的雾气挟持着花草的芬芳在偌大的院子里回荡。
蒲家别墅的佣人阿淑最先发现了端倪,当她小心推开蒲其茽夫妇的房门,轻声唤他们起床的时候,她发现了并排躺在床上已被鲜血染红的两具尸体。
法医的尸检报告确定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凌晨2点至3点之间。两人均是一刀毙命,锋利的刀锋直插心脏,没有挣扎的痕迹,显然凶手的作案手法相当精准。
还有一个重要线索,蒲家别墅门窗完好无损,并没有爬窗或者是撬锁的痕迹,而且家中财物并没有丢失,这说明凶手并非是以盗窃财物为目的的。
警方推断,很可能是熟悉家中情况的熟人作案。作为第一个发现杀人现场并及时报警的阿淑,警方对她进行了讯问。
事情已经过去了4个多小时,但阿淑的脸色依然惊魂未定:“先,先生和太太都有早起的习惯,他们一般6点半起床,简单洗漱之后大概是6点50分左右吃早餐。可是今天早上,我把早餐准备好很长时间了,还没见先生和太太下楼。因为先生跟我说过,他早上8点要去公司开会,我担心他迟到,就上去敲门。可是敲了很久都没有动静,我就推门进去,结果,结果就发现先生和太太躺在血泊里,人已经死了。我,我就赶紧报警了。”
阿淑说完,突然捂住脸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先生和太太都是好人,一直对我很好,你说什么人能这么残忍,竟然下此毒手……”
蒲安若带着邱宇赶到公安局的时候,检察院的郑检也带着助理到了。他和蒲安若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在云城去年年末的慈善酒会上,蒲安若捐出了一副名贵字画,所拍善款最终会用于云城市贫困家庭“先心病患儿”的救助。而郑检的夫人,正是云城市儿童医院的副院长,当天慈善酒会的主办方之一。
郑检伸出手,对蒲安若说:“请务必节哀,令尊令堂的命案我们检察院会配合警方尽快展开调查。今天约你来,是和姜警官一起向你询问一些事情,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蒲安若的表情悲痛而冷峻,他轻轻握上郑检的手说:“谢谢,我一定知无不言,希望警方能早日破案。”
姜警官和郑检对蒲安若例行询问之后,刚把他送走。技术科的王警官就拿着一个移动硬盘走了过来:“监控视频打不开,估计是加密了,技术人员正在破解,但是需要时间。”
“需要多久,这个监控录像很重要,它安装在蒲氏夫妇的卧房门口,正常情况下一定能拍到凶手的情况。”姜警官说。
“也不一定,如果说是熟人作案,如果他了解蒲家别墅的情况,很可能会避开摄像头,或者是直接关闭监控,那我们就什么都看不到了。”王警官耸耸肩。
“哪儿有那么多如果,还是尽快破解密码吧,我们警察办案是讲究证据的,再狡猾的凶手,也会露出蛛丝马迹!”姜警官叹了口气,转身送郑检出门。
“小郑啊,方局可是在年初的全省公安系统动员大会上说了,命案必破!眼看快到年底了,我压力很大啊。”
郑检看着姜警官花白的头发和满脸的沟沟坎坎,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姜,我知道你干到年底就要退休了,这可能是你从警生涯中经手的最后一个案子了。我们一起努力,争取在你退休前把这个案子破了,为你奋斗的一生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姜警官笑笑:“我很庆幸检察院能派你来和警方对接,因为你专业、心细,而且还正直,我有信心了!”
警方经过走访调查发现,阿淑身上有很多疑点。不仅仅是因为门把手上有她的指纹,更重要的是,当天晚上别墅里只有蒲其茽夫妇和她三人,而且她在第一次接受警方讯问时说过一句很奇怪的话。
警方决定再次讯问阿淑。
警方:“阿淑,当你看到床上的两个人倒在了血泊里,你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打110报警,你凭什么认为他们已经死了,你为什么不打120呢?”
阿淑愣住,过了半晌她才缓缓开口:“我,我是猜的,我看到流了那么多血,我想人肯定是死了。你也知道,蒲先生事业做得很大,生意场上难免会得罪人,我以为可能是仇杀,而且太太她……”
警方:“蒲夫人怎么了?”
阿淑:“太太她,平时为人刻薄,先生每个月给她那么多钱,她还不知足。她在外面,应该是有了相好的,最近她总是跟先生吵架,如果说是情杀,也是有可能的。”
警方:“阿淑,你有证据吗?不管是仇杀还是情杀,都要拿出证据来,不能胡乱猜测。”
阿淑低下头:“我,没有证据。”
警方:“阿淑,警方却找到了证据,这些证据都逐渐把矛头指向一个人……”
阿淑突然露出惊恐神色:“是,是谁啊?”
其中一个满脸红色青春痘的年轻小警察何杰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刘阿淑,不要再演戏了,你所有的情况我们都已经掌握了。赶快老实招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知道吗?”
阿淑已吓得浑身瘫软:“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是坏女人,我也是身不由己啊!你们一定要替我保密,千万不要告诉我女儿好吗?你们不知道,她刚一出生,她爸爸就因病死了,这么多年都是我辛辛苦苦在外面挣钱养活她,她现在已经上小学五年级了,我不想让她知道她的母亲是这样一个人……”
警方:“刘阿淑,不要东拉西扯,捡重要的说。”
阿淑的眼泪流下来:“其实,我跟他没上过几次床,也不是我主动的。是蒲先生他,他先勾引我的,他说我年轻漂亮,只要我听他的话,他就会把我女儿接到云城来读初中。而且,我也看不惯方姨,方姨仗着她在蒲家做的时间长,仗着太太喜欢她,就处处压制我,刁难我,我想如果能靠上蒲先生这棵大树,方姨今后就不会再找我的事了,她就不会总想着赶我走了。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我说瞎话,就天打五雷轰……!”
警方:“刘阿淑,你还不承认是吗?那我来告诉你,你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便想法设法接近蒲其茽,当你跟他有了床笫之欢之后,你的欲望变得越来越强,你开始盼望着能取代蒲夫人的位置……”
阿淑惊慌:“我没有,你们不能冤枉我,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只要钱,我并不想要那个女主人的位置!”
警方:“你闭嘴,我们这里有一份证人证言,证明你曾经在一次老乡会上说过,你一定要努力怀上蒲其茽的孩子,如果能有幸怀上男孩儿,他就会娶你!”
阿淑脸色苍白:“我,我当时是喝醉酒了在吹牛。我的真实想法就是想捞点钱,我哪敢让他娶我啊,如果太太知道了,还不得杀了我!”
警方:“刘阿淑,你不要再狡辩了,后来你无意中看到了一份医院的鉴定报告,上面显示的内容是:蒲其茽已经丧失了生育能力,因为两年前的一场车祸使他的身体严重受损。你看到这份报告时就明白了你永远都不可能怀上他的孩子,你认为他欺骗了你。所以你要报复,就动了杀机。”
阿淑脸上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我没有杀人,我真的没有杀人!是,我是看到了那份鉴定报告,我也知道蒲其茽骗了我,他根本就是想玩玩我,从来就没想过要娶我。我是恨他,我当时确实想把他千刀万剐!可事后我冷静下来,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农村人,就是再漂亮也不会得到城里人的认可,这就是我的命。从那以后我就想通了,只要他能给我钱,只要能把我女儿接到城里上初中,其他的什么我都不想了。”
刘阿淑始终不承认她杀害了蒲其茽夫妇,警方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她就是凶手,综合检方的意见之后,只好暂时把她放了。
何杰一脸郁闷:“就这么让她走了,她可是我们破案的唯一线索啊!那晚只有她和被害者独处一室,而且她还长期和蒲其茽乱搞男女关系,她也知道蒲其茽骗了她,这就是杀人动机啊!”
姜成严拍拍何杰的肩膀,严肃地说:“杀人动机并不代表证据,你赶快去催催技术科的王警官,让他尽快破解监控录像的密码,那才是实打实的证据。”
一位参与讯问的女警官感慨道:“哎,真没想到平时电视里一身正气的蒲其茽竟然私生活这么混乱,我一直把他视为忠贞不二的护妻模范,我还常常拿他举列子教育我们家小智。可是没想到啊,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的人生观彻底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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