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还是平静无常的开口：“那我就陪你走这一趟，看看这个男人到底还想要如何颠倒是非，逃避现实。”
医院病房里，伊柔坐在病床旁边，用水果刀慢慢的削苹果皮。
沙发上坐着的是紧紧依靠在一起的曲宁宁和容厉行，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不知道等一会儿要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董事长，我回来了。”
在等待了足足有两个小时之后，病房的门终于再一次被管家推开，他脸上的沧桑和历经风霜一览无余。
曲宁宁甚至能够想象到他此次前去不知道办的什么事，一定并不是很顺利的完成。
果然，就在容厉行还在一会儿管家刚才为什么会突然出去的时候，他的身后跟着走进来一个人。
“你来干什么？”容厉行双拳不自觉地握在一块儿，看到郑晨曦的那一刹那，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再一次沸腾起来。
他有什么资格和脸面来到这里？
伊柔手中的苹果已经削了一半，她知道接下来的状况很可能不允许自己在这样平静下去，所以干脆也站起来把刀和水果放到了桌子上。
“我来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死。”郑晨曦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床上那位已经快要瘦成皮包骨的男人，他的状态一日不如一日，大概也没有几天的活头了。
容厉行听到这句话又要冲上去，还好旁边曲宁宁用力的拉住了他。
一个人可以说话说成这样，也算是爹妈没有好好教育了。
容志成咳嗽了几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许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对不起。”
他容氏集团堂堂董事长，郑晨曦养父的弟弟，亲手把郑晨曦辅佐到副总裁的位置上的人，居然会主动道歉。
容厉行这一次终于放松了身体，他默默地看着躺在病床上虚弱的父亲，再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郑晨曦，几乎是在齿缝中挤出了几个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眼前这位尊敬的父亲，这位看似对你母亲深情的男人，曾经也是一个风流人物呢！”
房间里面死一般的寂静，除了顾凌霄和苏落落，似乎每个人都早就知道真相一样，有人叹息，有人不甘。
顾凌霄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床上苟延残喘的顾志成，等待着他说出事情的真相。
“咳咳咳，我知道你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我要把那么多的股份全部转让给郑晨曦，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你大伯的养子，更是因为他是你的哥哥，同血缘的哥哥。”
郑晨曦站在一旁不屑的冷笑着，眼神蒙上了一层哀怨，又仿佛在听着一件关于自己很耻辱的事。
苏落落皱了皱眉，却异常的平静。
这个答案显然很让人难以接受， 顾凌霄握紧了双拳，狠狠地砸向了床边的栏杆，目光清冷，狠狠地皱着眉：“爸，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少爷，这一切都是真的。”管家叹息着摇了摇头，无奈地看着愤怒不已的顾凌霄，也在替老爷说话。
苏落落伸出一只手，拍了拍顾凌霄还在颤抖着的后背，轻声安慰：“听爸爸把话说完。”
怪不得那天，她的直觉总感觉郑晨曦和顾志成有某种地方很相似，却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像。
曾经也大胆的猜测过这个想法，不过每次都在劝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顾志成目光之中带着悔恨，一边剧烈的咳嗽一边又继续讲述：“我知道你很难以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我和你母亲认识之前，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
“然后，你为了攀上有钱人家的小姐，就狠心的抛弃了我们母子。”郑晨曦冷笑着带着讥讽的语气，怒不可遏的瞪着顾志成。
顾志成因为情绪的激动引起了更加剧烈的咳嗽，他猛烈的摇着头，咬着嘴唇，用力的摆着手。
“咳咳咳……不是，不是！”
管家看着顾志成的身体快要坚持不住，沉默了许久的他，终于忍不住丧着一张脸开口说道：“没有的，大少爷，事情不是这个样子的。”
“你别叫我大少爷，你只有一位少爷，就是你眼前的这位从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顾凌霄！我哪里配得上你们顾家的姓氏！”
顾凌霄的情绪显然很激动，大声吼叫着，向后退了几步，忽然看到了苏落落有些惊恐的目光，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可能吓倒了她，之后努力的控制住情绪。
管家老泪纵横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老爷当年离开郑小姐的时候，根本不知道郑小姐已经怀有身孕。而且，老爷是真心喜欢夫人的，自从夫人去世之后，老爷就每天都在思念着夫人。”
苏落落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位咳嗽不已的老人，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悔恨的泪水，忽然间也很相信管家说的这些话。
顾董事长痴情，这么多年带着夫人的照片环游世界，只不过就是想履行当年的一个承诺。
这样一个深情的人，他怎么可能只是因为顾凌霄的母亲是一个有钱人家小姐，就和她在一起的呢？
“我……我是真的不知道小兰在和我分开的时候已经怀孕，就连最后孩子生下来，她难产死亡，我都是不得而知。”
“那你为什么当初不肯认我？”郑晨曦的人生就像是一把刀子，狠狠的一刀一刀割着顾志成。
顾志成无奈地摇了摇头，深吸了一口气才又继续说道：“后来我也是辗转反侧，打听到了她的消息，知道她生了一个孩子，就猜想会不会是我的。”
顾凌霄此时双拳已经青筋暴起，目光紧锁幽深，紧紧握着苏落落的手，在寻求一丝丝的力量和能够支撑他继续站在这里的信念。
苏落落转过身倒了一杯清水，无声地递给他，四目相对的时候，她的目光特别的清澈。
伊柔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人相爱的举动，眼神中闪过的一丝的嫉妒和憎恨。
“其实我在很小的时候也听过父亲和母亲讲过这件事，那时候的我朦朦胧胧，只记得说过顾叔叔喝得酩酊大醉，来我们家找我父亲一直忏悔。”
伊柔忽然插口，引来了众人的目光。
顾志成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看着依旧怨恨自己的郑晨曦，忍着肺部的疼痛，手心里与经满是冷汗，他还是坚持继续的解释。
“那时候公司刚刚起步，如果传出我之前还有一个孩子的消息，所有的努力都会作废。我一个人不要紧，难道要让那么多的员工跟着我一起失业吗？”
“你可真是伟大，为了自己的事业可以抛弃亲生儿子。”郑晨曦显然没有任何丝毫想要原谅顾志成的打算，嘴角带着嘲讽的笑容，没有放下。
苏落落忽然就能理解顾志成感觉到忏悔的原因了，他确实在两难的选择里面，选择了暂时放弃亲情。
顾志成这样的做法谁也不能说出对错，毕竟大家都不是当事人，根本不能体会到他那时的痛苦和纠结。
顾志成的目光开始有些涣散，剧烈的咳嗽声也越来越紧促。
管家担心的走上前，轻拍着他的后背：“老爷，别说了。”
“不，我还要说的！咳咳咳…”顾志成似乎已经预料到自己所剩时间不多，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的话，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当时我的大哥，也就是你的养父，提出了想把你接回来当养子的想法，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就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可是我也没有想到这一等就是等了二十年啊！”
顾志成这一生驰骋商场，凭借一己之力把容氏集团做成H市首屈一指的龙头老大，其中的艰辛，不用说也能体会到。
他这么多年一直放不下的就是郑晨曦，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瞒下去，可谁也不曾想到，当年在国外和大哥的一场对话，让这个年少的孩子听到，给他的心灵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
“明明是你们对不起我的，却让我对你们感激涕零了那么多年。让我觉得好像是你们把我从福利院里面拯救出来，在你们的眼里我不就是一个可以随意丢弃的玩具吗？”
“对不起……”顾志成深深地低下了头，眼中的泪水不断地滑落。
这个已经在生死线上垂死挣扎的老人，在终于到这大家的面说出了心中的悔恨后，只觉得浑身轻松了许多。
或许他终于不用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也终于可以有脸面去见那个为他默默生下了孩子，悲惨的女人。
面对着迟到了20年的道歉，郑晨曦却没有任何的轻松之感。他觉得这一切就是一种讽刺，这个道歉更加像是重重的铁锤，砸向了他。
“对不起？你有没有问过我需不需要你这一句对不起？”
“郑晨曦，你够了！爸爸已经这样对你说了，你难道还不满足吗？”顾凌霄即使再不愿意接受自己拥有这样一个兄弟的事实，可是面对着父亲的老去和即将的病逝，他还是忍住了心中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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