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枫将自行车骑的飞快,坐在车后座的顾楠头顶上虽然是火辣辣的太阳,但这么快的车速竟然让他感觉到有些凉爽。沐枫在前面卖力地蹬着自行车,嘴却也不闲着,噼里啪啦地和顾楠聊起了天,从他们即将进入的浠水一中聊到沐枫的老家散花,沐枫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而顾楠则说的很少,只是偶尔应上几句,他是个慢性子,性格多少有些内向。
从丽文大道转入一中路,没一会,右拐进入一条街道,沐枫高兴地说:“快到了。”顾楠侧目望去,这是一条非常宽敞的街道,可是中间供人行走的路却比较狭窄,大约只能容许一辆小汽车和一台摩托车并肩而过,这是因为在街道两侧布满了商店和摊位,小饭馆、面店、文具店、小超市……数不胜数,鳞次栉比。每个商店里里外外挤满了学生和家长,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沐枫放慢车速,街道上车辆不多,但老是有些学生快跑着横穿马路,搞得沐枫都快骂娘了。左避右让,就这样不足五百米的一条街,让沐枫足足骑了将近十分钟。好不容易到达校门口,沐枫的衣服早已经被汗水浸的湿透了。
终于看到校门了,顾楠激动地跳下车,可他似乎忘了膝盖上的伤,脚刚一落地就感觉站不稳了,身体不由自主地下蹲,眼看着就要向后仰倒下去了,沐枫突然伸出右手拉住了顾楠的书包。顾楠终于没有跌在地上,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可是还没等他起身,书包上的那只手却突然松开了,失去了救护的顾楠这次终于一屁股坐在地上了,与此同时,头顶上也传来了沐枫的尖叫声:“啊,真特么痛啊!”顾楠这才想起沐枫的右手也受了伤,刚才情急之下拉自己,这下伤口更痛了。
“你们两个,没事吧?”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人关切的声音,顾楠回过头,看到一双酒红色的高跟鞋,视线上移,是一袭雪白的长裙。一个身材矮小的女生就站在顾楠身后,她戴着一副黑色眼镜,面色偏黄,很是消瘦,她抱着几本书和一部粉红色的手机,肩上挎着一个黑色的电脑包。
“你们两个怎么都摔伤了,哎呀,都流血了,赶紧跟我去医务室看一下。”那女生将怀里的书都用右手抱住,伸出左手去拉坐在地上的顾楠,顾楠看到,在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枚银制的戒指,花纹简单却很好看。顾楠笑着摇了摇手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起来的。”
顾楠艰难地站了起来,沐枫也下了车,搀扶着顾楠。“我是教高一英语的吴老师,我带你们两个一起去医务室吧,包扎好了再去报到。”“嗯。”两人轻声回答,然后就乖乖跟着吴老师往医务室走了。一路上都有一些家长和学生对顾楠他们指指点点,吴老师回过头掩着嘴笑:“第一天来学校就弄的这么狼狈,你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沐枫和顾楠都不好意思地苦笑,最后由沐枫将整件事情说了出来。
进入校门之后,是一个呈三十度的水泥斜坡,斜坡的两侧有两米宽的红色行道,行道外是郁郁葱葱的杉树,一颗颗杉树高大挺拔,在行道上留下了浓浓的绿荫。此时沐枫一行人就行走在左边的绿荫里,吴老师带头走在前面,推着自行车的沐枫和背着沉重包裹的顾楠走在后面。吴老师边走边跟他俩介绍着学校的主要建筑位置“从这里上去上面那座高大的山字形大楼是科技楼,里面有实验室和借阅室,医务室也在里面……”
吴老师说的时候顾楠一直在认真听着,沐枫却伸长了脖子往左边看,“是篮球场”吴老师回过头笑着对沐枫说。顾楠这才注意到隐隐传来的拍球的声音。“记录你们所属班级的公告板就在篮球场上面,一会你们得去找一找。”吴老师又接着说:“希望你们会在我教的班级哦。”“哈哈,那最好不过了!”沐枫笑着说,顾楠也点点头。
沐枫先将自行车停在了操场旁的车棚,然后和顾楠一起去了医务室。医务室在科技楼二楼,吴老师领着两人进去的时候,一个秃顶肥胖的医师正趴在电脑前打扑克。吴老师轻咳了一声,轻声说:“石师傅,这两个学生受伤了,麻烦你看一下。”
“谁啊!没看到我正忙呢吗?”胖医师移了一下椅子,站起身不耐烦地说。他人站起来了,眼睛却还紧盯着电脑屏幕,他那硕大的脑袋刚准备转过来看来者何人,却突然发现对面出牌了,是一个“A”,他嘴里不由发出“滋”的声音,握紧鼠标的胖手快速移动点了一下自己的大王。他正准备点“出牌”,身后却突然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别出王,出“2”。”医师愣了一下,略微思考,竟然真的改出了“2”。
胖医师出了牌,哈哈大笑道:“哈哈,小伙子挺厉害啊,拆双打单,不错不错。”他回过身,一个圆滚滚的肚子便“嘭”的一下弹出来暴露在众人的面前,他身披白色医师袍,不知道是袍子太小扣不上还是天气太热他故意不扣的,总之,他那油腻浑圆的大肚腩此时此刻正嚣张地瞪着众人。
吴老师拧了拧眉,假装环顾医务室的布置移开了视线,沐枫却没忍住笑,他一边笑一边大声说:“哈哈哈,大叔,你这救生圈太逗了,麻烦收收吧。”他都快笑岔气了,弯着腰一抽一抽的。“哈哈,你懂啥,我这是将军肚。”胖医师得意地说,他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发出“啪啪啪”的声音。可转眼又看到了吴老师,胖医师手下的动作一停,连忙扯了扯袍子想扣上,可他那嚣张的肚子却不配合,无论他怎么吸气,都倔强地抵着衣服,誓死不缩进去一分,坚决不让医师扣上。这下连顾楠都忍不住了,可他不敢像沐枫那么放肆,只得转过身捂着嘴偷笑。
“呵呵,早上和小徐袍子拿串了,这瘦猴的衣服太小了,扣都扣不上。”胖医师急忙解释道。“没事,石师傅,麻烦你给这两个孩子包扎一下,他俩伤的不轻呢。”吴老师终于收回了视线,可视线扫过胖医师袍子的衣领,却看到了用红线绣着的“石大羽”三个字,嘴巴一抽,差点没忍住笑了出来,不过还是强忍着笑,并没有拆穿。
“小事小事。”胖医师摊了摊手,终于不再和自己的肚子较劲,硕大的牛眼扫过顾楠和沐枫,“都是轻微擦伤,随便包扎一下就行了。”他抬步正准备去药架上拿药,可忽然又想到游戏还没有结束,急忙对沐枫和顾楠说:“刚才谁说出“2”的,来来来,帮我接着打,我去帮你们拿药。”沐枫直起身举了举手,“我我我,我来。”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正准备握鼠标准备出牌,胖医师却急忙说:“嘿,换只手,别把我鼠标弄脏了。”沐枫看了看手掌,伤口处果然又沁出鲜血了。沐枫乐呵呵地点了点头,只用两只手指压着鼠标移动着。手指刚按到鼠标,就感觉鼠标黏黏的很油腻,沐枫皱了皱眉,小声嘀咕道:“还嫌我脏,自己这鼠标都不知道有几层油了。”
胖医师装作没听见,走近药架翻找了半天才找到药水,转眼看沐枫打牌也打赢了,脸上的笑容加重了一分,扯得脸颊的肥肉一颤一颤的,十分搞笑。
胖医师这人虽然不修边幅,有些油腻,但是医术还是没得说的。他让沐枫和顾楠坐在椅子上,自己却蹲在地上,一点架子也没有,不过这下子倒让椅子上的两人有点拘束了。胖医师蹲在地上,先帮两人把之前用胶带做的简易包扎拆掉了,然后用棉签蘸着盐水帮他俩擦拭了伤口。顾楠的伤口在膝盖,受伤程度更重一些,可是医师在给他擦拭伤口的时候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握紧拳头闭目不语。相反沐枫却是个戏精,棉签刚碰到伤口,他立马就大叫了起来,一边叫还一边拉扯着顾楠的衣袖,脸上的表情更是丰富多彩,惹得一旁的吴老师频频失笑。
胖医师给他俩用碘伏消毒后,再用庆大霉素水纱布覆盖伤口,最后用的无菌纱布包扎,一系列动作娴熟无比,游刃有余,而且他一边包扎还一边给两人叮嘱了很多注意事项,最后又送了两人口服抗生素。一切弄好,顾楠和沐枫还没来得及感谢,就被胖医师急躁地撵了出去,嘴里嘟囔着不要打扰他打牌,这嗜赌如命的样子和刚才包扎伤口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站在科技楼门口,吴老师将刚才胖医师的叮嘱向两人重述了一遍,又交代他们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去高一年级英语组办公室找她帮忙,才转身离开。目送吴老师远去的两人脸上充满了感激。
此时已将近中午,艳阳高挂在蓝蓝的天空,顾楠往篮球场方向望去,一排排整齐的公告板正立在篮球场旁边的樟树下,数不清的学生正站在公告板前寻找着自己的名字和对应的班级,他们的家长也站在他们身后伸长了脖子焦急地搜寻,汗水早已打湿了他们的衣衫,可他们依旧目光热烈。
沐枫走下台阶,穿过科技楼前的花坛,回头冲顾楠挥挥包扎得完好的右手,大声喊道:“走,我们一起去看看,我们在哪个班,我有一种感觉,我们会在同一个班!”他咧开嘴轻轻地笑,一朵向日葵在他的脚边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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