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便披上狐裘、戴上了斗笠,静悄悄的走出了房门。慕叶冲我眨了眨眼,搂住了我的腰,轻轻一使力便落在在了云朵之上。
冷风吹来,吹落了头上的斗笠,晃晃悠悠的向下飘去。我拉高了狐裘,想了想,便任由着它往下落去。我看了一眼小成一个黑点的客栈,有些无语凝噎的感觉。
我怅然道:“我们就这么又走了,君禹估计又得唠叨一番。不过,凭什么我们这么忙活,他们这么悠闲?”
他仔细的帮我围好狐裘领子,低垂着眼:“你当让景尚留在这里是当公费旅游?他们自是有他们的事情要做。”说罢,仔细打量了一下我的脸,从手里变出一朵月白色的玉簪,别在我胡乱挽起的头发上,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唔,这样看起来还不错。”
我很想学着凡间的女子娇羞的低垂着头,再含情脉脉的说上一句,你喜欢就好。奈何我天生没有太多的矜持娇羞的概念,我只是瞪圆了眼睛,问:“公费?哪里来的公费?你既然有公费为何不早一点拿出来?”
他歪头,点了点自己的眼角,说:“你眼睛睁的那么大,被风吹的不痛么?”
我眨了眨眼,揉揉酸痛的眼角,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有些疼痛……你不要岔开话题,你说的公费怎么解释?”
他无奈的看了我一眼,估计是不明白我不到南墙不回头的执着是从哪里来的。他说:“景尚拿的是我的玉币,我拿的天帝殿里的玉币,现在景尚看来可不是拿的是公费么?”
听完他的话我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知道后来我才明白其中的原由,并且悔不当初。
我闷闷的将头扭到一边,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周围云雾浮动,慕叶的白色衣衫似乎要融入进这淡淡的云雾中去。这样谪仙的人物,至今未有红颜相伴着实令人费解。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我小声的问:“慕叶,你以前可想过要成家?”
他楞了一下,垂下了眼帘:“想过未想过的,又如何呢?”
我蹲下身,仰起了脸,看到了他眸子里的复杂情绪。我压下心中怪异的感觉,不死心的问道:“不如何,我只是想知道你想没有想过。”
他盯着我的眼,忽然笑了起来,嘴角的弧度魅惑人心,至少,我是被蛊惑了的。他说:“我只想……早点儿找到碧血笛。”我撇了撇嘴,想这个人真不可爱,却不知道他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一路无话。
灵力高强的好处不仅能节省脚力省玉币,最主要的还是能够节省时间。只是,周围的景色和上次来的时候有些许的不同。
待渐渐落地,我拉住了慕叶的袖子,问:“你确定我们来的是青丘?这里怎么看着和上次的不怎么一样?”
他看着天边逐渐退去的朝霞,说:“帝都。叶儿,这里是青丘的帝都。”
我看着他严肃的神色,觉得这样真不好。除了平添我内心的揣揣感,似乎也没有了其他的效果。若是君禹敢对我摆出这样的脸色,我一定要好好的踢他一脚。我看了看他那洁白如雪的袍子,想,幸好他不是君禹。
青丘的帝都确实比上次去的地方较精致一些,不过总的感觉还是质朴。在凡间还是冬季,在这里好似没有四季之分,温暖如春。旁边的山茶花开的绚丽,风拂过,徒留一地余香。
我瞅了瞅远处低矮的宫殿,摇了摇头,感慨:“人人都道仙界的繁华,却不料青丘的帝都还不如凡间的小小蓟州。这宫殿,肯定是年久失修。啧啧,你说青丘的帝君是不是被关伊子带坏了,怎么一点儿生活追求也没有?”
慕叶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叶儿,你可仔细研读过《南华经》?”我诚实的摇了摇头。
他接着大言不惭:“虽然通篇是废话,不过语句用的还是挺流畅挺清心寡欲的。好歹人家也算是一个演说家,并且将自己的理念发展成了一个组织,怎能用带坏两个字?”
我摸了摸下巴,问:“那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他沉吟了一下:“洗脑?”
我:“唔,这个词,用的挺恰当,而且还很潮流。”
正说着,旁的一个穿紫色衣服六尾小狐狸便横冲直撞了过来。我咬牙切齿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揪住他的狐狸尾巴,说:“你撞了我也就算了,道个歉的事儿,只是你这小狐狸不道德的很,你准备跑的什么?”
那小狐狸涨红了脸,急忙捂住了尾巴,与我的手进行殊死挣扎。他说:“你放开我的尾巴,你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道德?”
我不可置信的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用连续的疑问句来发泄自己的愤怒。我说:“我撞你了?我撞到你就准备跑了?我欺负你了?我哪门子的欺负你了?”
他使劲拽着自己的尾巴,另一只手在我手背上抓挠:“你这个女人,你不知道青丘男人的尾巴是不能随便抓的啊?你松开,你给我松开!”
我觉得我要被气笑了,我松开他那毛茸茸的尾巴,改抓住他的衣襟,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他那气得通红的脸。娘嗳,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旁的慕叶“噗嗤”一声笑了,摸了摸他绒绒的额发,问:“你是不是……少卿?”
那小狐狸一把撩开他的手,横眉冷对:“你怎么知道我是谁?”说完,抬头看了看天,将脸皱成一团,“我不是……不是……那个……那个……”
慕叶点了点头,笑眯了眼睛,接着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唔,看来你真的是少卿了。现在已经修成六尾了,不错不错,是个好苗子。”
我看着小狐狸那震惊的要哭的脸,觉得我和慕叶真是在造孽。虽然欺负小孩子挺不道德的,但是,偶尔为之,也……也有益于他的成长。
我挑了挑他豆腐一般的脸蛋,说:“少卿啊……”
他使劲拍打着我拽住他衣襟的手,眼里包了一包眼泪:“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放开我,我要告诉哥哥,让他教训你们……”
我看着他那委屈的小脸蛋,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我捏住他的下巴,皱起了眉,问旁边的慕叶:“你有没有感觉他有点眼熟?”
慕叶压下上翘的嘴角,说:“可不是,而且他还姓少。”
我仔细思索了一下他那没有丝毫逻辑的话,然后,我的手无意识的使劲一掐手下的糯米团子一样的脸。再然后,一声痛哭划破上空。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我眨了眨眼,充满歉意的看着小狐狸红了一块儿、挂满泪珠的脸,将他搂住,还未将安慰的话说出口,身后便传来淡淡的咳嗽声。
“咳,少卿,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抽了抽眼角,扭头便看到了那熟悉的紫色衣衫,以及那阔别已久的脸。阳光浅浅的照在他的脸上,我突然想起那天,他把九尾压在树干上,眉目里全然的痛色。他说,九尾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想掐死你?那时,月光冷冷,能闻到宁静的松香。
他虚弱的掩住了唇,溢出了几声咳嗽声。紫色的衣衫,乌黑的发,衬得他苍白的脸愈发苍白。
怀里的小狐狸挣脱出了我揽住他的胳膊,在我吃惊的眼神里扑进少君的怀中,呜咽:“哥哥,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怎么又偷偷跑出来了啊?呜呜,阿卿好担心你……”
少君眉目里含着温软的笑意,他摸了摸小狐狸的额发,说:“阿卿,好了,我能有什么事儿?我只不过出来转一转。只是,你让谁给欺负了?”
我觉得这话他问得相当多余,小狐狸可不就是让我给欺负了么。这么说也不对,明明是他撞得我,到头来反而显得是我的错,这世道,果真是愈发不可揣测。
小狐狸抬起水辘辘的眸子:“哥哥,咱们回家吧。呜呜,那女人抓了我的尾巴,你说过青丘男人的尾巴不能让女人随便碰,碰了就得娶她回家。呜呜,我不想娶那个恶毒的女人,哥哥咱们快些回家……”
我目瞪口呆,这小狐狸刚刚说的什么来着。少君摸了摸鼻子,颇似尴尬的看了我一眼,低头对小狐狸解释:“不是我看你天天把尾巴露外边,怪不好的,就编了个话诌你的么。”
小狐狸眼里的泪像豆子一样不断的往外蹦,他抽泣:“呜呜,可是…额…是…父君也这么…这么说的……”
少君无语的看了一眼在怀里抽泣的团子,任他在怀里自暴自弃。他的目光淡淡的瞥向我们,问:“你们前来青丘,有何贵干?”
我“哈哈”干笑了一声,回答:“那什么……”死死推了一把慕叶。
慕叶往前踉跄了一下。他回过头来瞥了我一眼,未等我摆出歉意的表情,他便扭过头去对上少君审视的目光,接上我的话:“那什么,只不过是来寻碧血笛的下落。”
少君突然笑了一下,抱着小狐狸走到我面前。
他说:“我确然是告诉过你,我知道碧血笛的下落。可,你还记不记得,告诉你的条件是我要向你问九尾要一个答案?”
我顶着双重的压力,点了点头。
他咳了一下,说:“可是,我现在又不想要了。”
说罢,便抱着小狐狸准备离开。我跑到他面前,张开了胳膊拦住他,带着浅浅的愤怒,我问:“你什么意思?”
小狐狸扭过头来,带着深深的愤怒:“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快走开,九尾姐姐她……”少君腾出一只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骂道:“就你话多!”
小狐狸委屈的摸了摸头,瞪了我一眼。
少君打量了我一下,低头思考了一下,毫不犹豫的使了灵力从旁边穿了过去。
我欲哭无泪。放下胳膊的一瞬,远方传来他的声音。
“如果你们没有其他要紧事,就早日离了青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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