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曼铭有些感动,看到这些架子才猛然明白,摆个夜市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诚如廖斌说的,一定得有帮手。
手续很简单,就是签一份转让协议,那夫妇再把摊位合同转给杨曼铭就可以了。
那夫妇俩也说不清是疼惜还是什么情感,对杨曼铭很是爱怜,那架子送她不说,还减免了两百押金。
办完手续,他们便急匆匆奔车站去,他们家有点偏僻,坐夜班车回家,可以省去在小县城的住宿费。
生活都不好过,杨曼铭有些不忍,却又盛情难却。
他们一走,胡欣佳就嚷开了。
“杨曼铭,我好羡慕你,貌似谁见了你都想伸手帮一把,你人缘真是好。”
“得,别赞我了,先考虑一下今晚咱们要怎么处理这些事情吧。”杨曼铭皱着眉,她真是特别,连发愁的样子都是美的。
也是,这货架外加一大包衣服,没有车搬运可真不行。
“杨曼铭,我们拼车吧,我有面包车,以前很多地方空着,空着多浪费,对吧?”廖斌一听,却爽快的接过话茬说。
廖斌果然是牛,不仅外表像男人,做事也像男人,没什么能难倒她的。
廖斌的面包车果然能装东西,关键是,她自己会开车……
廖斌不但会开车,还很娴熟。
没等杨曼铭说客气话,她已经动手帮她们把货架塞进车里了。
摆货架这活,杨曼铭是第一次,有些笨手笨脚。
廖斌索性撂下自己的,先来帮杨曼铭摆,她动作可真麻利,三下两下就好了。
几平方米的地盘,收拾出来,竟也是个像模像样的摊位。
“廖姐,你太牛了,简直让我瞠目结舌。”杨曼铭由衷地赞叹。
“一回生,二回熟,以后你也能这么娴熟的。”被杨曼铭这么一夸,廖斌爽朗地笑将起来,眉毛跟着往上挑,可见是甜到心里了。
说实在的,杨曼铭这美女去摆夜市很是显眼。
摊位刚刚收拾好就有顾客上前来观看。
之所以说观看是因为他们最先被吸引的不是衣服而是杨曼铭本人。
来的是两姑娘,估计是小地方出来的打工仔,竟不避讳地直盯着杨曼铭看。
杨曼铭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又不好发火。
时间还早,来往的人不多,廖斌且边往架子上挂箱包边留意杨曼铭这边。
看到这一幕,遂热心的招呼。
“姑娘,喜欢就买一件回家……”
两人难为情的摸了摸架子上的大衣,随口问一下价格。
“这件多少?”
“三百。”
杨曼铭的回答让她们吓了一跳,脸一红,不说什么,飞也似的离开摊位。
“杨曼铭,你的衣服对她们来说太高档,她们喜欢六七十块一件的。不过,呆会儿有老外会来,他们一准喜欢,对他们,你得要价高一点。”廖斌经验丰富,还真是摸出门道来了。
杨曼铭点头,心里却有另一份感想,如若再遇上喜欢衣服又掏不起腰包的,她愿意够本抛出。
不过,想归想,她又如何能做到?至少目前不行,摊位费总得挣回来,关键是自己还是泥菩萨,生活尚无着落。
想想,也便释然,那衣服低档一点又如何,只要不冻着就成。
杨曼铭不喜欢做生意,并不代表她做不来。
稍晚些,果然有老外光顾摊位。
来的是一男一女,老外很干脆,直接赞美杨曼铭。
“东方美女!”
杨曼铭有些羞涩,中学时代学的英语几乎是哑巴英语,这突然面对老外,竟一句也扯不出来了。
好在他们似乎都听得懂一点中文,尤其是价格,而杨曼铭口语不好,倒也能听个大概。
老外买衣服诚如廖斌说的,就一个字:爽。
他们问了价格,没有还价,直接就掏腰包了。
不过,杨曼铭可不想漫天要价,只比平常抬高五六十。
只是老外并不多,来杨曼铭摊位的也就那么两三个,买的只有一个。
一晚的时间卖出十六七件,利润是比开店少些,但也是赚的,这每月三百的摊位费果真花得值。
第一晚,廖斌怕杨曼铭吃不消,遂早早收摊。
杨曼铭看了一下手机,十点不到。
“现在是冬天,还不算旺,到了夏天,你简直就忙不过来。杨曼铭,夏天你得进些便宜的衣服,逛夜市的人都图便宜,贵了卖不掉,卖掉也利润不高。”
“嗯……”第一天就卖出这么多,对杨曼铭来说算是满载而归。
一路上,廖斌就兴致勃勃地给杨曼铭传授经验。
“冬天收摊早,夏天这个点可是最热闹的时候。”
“如此忙碌可吃得消?”
“嗨,这个……小菜啦,以前没本钱开店,没本钱租夜市,在地铁口摆,那可真叫累,得时时盯着,防着城管。现在能正大光明地叫卖,哪还能喊累?”
摆一晚上,一个月摊位费是回来了,之后赚的都是自己的,说起来确实不能叫累。
但是,总不能长久搭顺风车吧?过些时候是不是得考虑自己学开车?
胡欣佳只顾着欢欣,盘算着过不了多久就能购车……
杨曼铭的兴致却没有胡欣佳高,恨不能不洗不刷就往床上躺。
接下来几天,生意一天比一天好。
奇怪的是,旁人很高兴,唯独卖主杨曼铭不高兴。
累是一层原因,另一层原因是,这样下去,几乎没有时间看书和弹琴。因此,杨曼铭其实是厌倦念生意经的,只是,她有得天独厚的天然条件使得她卖的衣服都很抢手。
杨曼铭并无意要挣大钱,累了一个星期后,她居然希望来场大雨,这样就可以不用摆夜市了。
忙碌倒也好,几乎没有时间去烦恼。
有天晚上,第三天晚上,杨曼铭在夜市上无意间瞥到一路人,背后看起来超极像柳智伟,她愣了一下,差点冲动地追上去,最后还是理智地摇了摇头。
哎,还是忘不了他啊!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李商隐
禁不住便想起了这首诗。
遂又有些难过起来,自己有多久没看过诗歌了呢?更别说写诗了。
真的要为了生计一直这么忙碌下去吗?
隐隐约约地,她总觉得生活里缺少了点什么。
少了什么呢?
这一晚收摊回家,虽然很累,却还是想了很久才入睡,睡着就作了噩梦,梦到自己的手破了,水涌出来,越涌越多,几乎要漫过身子了。
她吓得醒了过来,看到胡欣佳睡得那么香,只好重新默默地闭上眼睛,人是越发感觉到累了。
为什么手指里流出来的不是血而是水,梦知道答案,那么这个梦告诉自己什么答案呢?
“杨曼铭,我们这个星期,收入还不错,比我上班划算呢。”一周后,胡欣佳边对账边惊呼。
“嗯,收入是还不错,可咱老蹭廖斌的车也不是办法,我在发愁呢。”杨曼铭总是想得很长远。
“是呢,还有,你一个人去也太累了,我觉得下半个月得换起来了,杨曼铭,要不今晚咱一起去,等我熟练了,明晚我一个人去,如何?”胡欣佳坦率地说。
“你白天要上班的,不怕累坏?”坦白说,杨曼铭也觉得一个人摆真的有点吃不消。
“得,创业哪能光想着享受,放心,我们跑业务的人不怕吃苦。”胡欣佳扬了扬手臂,“瞧,我肌肉发达着呢,打小就是运动员。”
“那好吧。”杨曼铭也不客气了,脑子里却在想着将来该怎么办。
“对了,我妈想见你。”胡欣佳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
“你妈?”杨曼铭愣了一下,“阿姨要见我?”
“因为我对你赞不绝口,我妈想见见你。”胡欣佳笑起来,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让杨曼铭有些恍惚:是杨梅的影子吗?
“好你个丫头,瞧我现在这副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她见了不得失望透顶吗?”杨曼铭却感觉自己缺少阳光。
“你不论什么时候都美,累的时候有一种憔悴美,悠闲的时候有一种清新美……反正,怎么看怎么美。”果然像杨梅啊,夸起人来没遮没拦的。
“别夸我了,咱赶紧收拾一下,早点到夜市去吧。”刚刚还希望下一场大雨,现在看来这希望落空了,杨曼铭自己对自己无奈地笑了一下。
“成!”胡欣佳关掉电脑,过来跟杨曼铭一起打包。
“杨曼铭,你晚上又吃面?这样下去,你会累垮的,不行,明天起我给你叫外卖吧。”
“那还是我自己叫吧,显得我像没长大的孩子。”杨曼铭笑。
“过分节约等于浪费,你营养跟不上,身体累垮了岂不更亏?现在咱们收入高了,不能亏待了咱的胃。”
“好吧,瞧你,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咦,这种带绒毛的外套怎么只剩一件了。”
“那就带上,保本卖了吧。”
她们一边收拾衣服一边聊,胡欣佳恨不能把店里的衣服全打包带到夜市去。
廖斌在店门口叫:“杨曼铭,你们准备好了没?”
杨曼铭且应答且跑出来:“好了……”
随后,她愣住: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一只手吊挂在脖子上。
“骆子归!”
“杨曼铭……你……”骆子归嘴唇哆嗦着。
廖斌诧异地望着他们:“你们认识?”
“你们在跟谁说话啊?”胡欣佳跑出来,也刹那间呆住,“骆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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