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希,今天都麻烦你一天了,害得你课都没法上。”吴恬恬很抱歉,整张精致的小脸也因为这种歉意而垮了下来。
“我们不是朋友么,况且,上大学到现在,我还没试过逃课逃得那么爽呢。”我把从超市买来的东西简单分了分类,摆放整齐。要知道,在家我可从来不干这个。要是被我妈看见我还有这么贤良淑德的一面,估计得把她老人家感动坏了。
吴恬恬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我跑来跑去。她一定是觉得,我们之间说得再多只会显得矫情和扭捏。
“明天做完手术,你准备怎么办?”
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我脑子里盘踞着。家和学校都是肯定回不去的,那吴恬恬还能去哪里呢?
“希希,帮我找个干净的酒店呗。学校那里就说我这个星期有拍摄任务去了国外,我爸妈那里我自己找机会解释。”
我点点,吴恬恬经常需要请假去拍平面照,这一点她们班主任早就习以为常,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我看能解决的差不多都解决了,时间也不早了,我让吴恬恬好好休息,自己准备先回学校了。
我和吴恬恬道了别,出了病房。
一转身,就看见了迎面朝我走过来的陆知遥。
“哟,这谁呀。”
话虽然是冲我说的,可陆知遥的眼睛却紧盯着我身后的那扇门。
我下意识地将整个后背顶在门上,我可不能让吴恬恬的事败露在陆知遥面前。
“陆知遥,你是来看脑子的。”
陆知遥顿时收起了她的假笑,吵我白了一眼,刚想回敬我,却被人叫住了。
“遥遥,你怎么在这里?”
陆知遥瞬间换上了一张人畜无害的脸,速度之快,可以去参加变脸表演了。陆知遥踩着小碎步飞奔到说话人的身边。那人四十多岁,戴着金丝边眼镜,身穿白大褂,胸前用红线绣着的中心医院四个字异常醒目,此人甚是眼熟但是我一下子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只听见陆知遥说,“叔叔,我碰上同学了。”原来是叔叔,怪不得我觉得眼熟呢,跟她爸长得还真像。
出于礼貌,我朝那人轻轻颔首点头。那人也朝我笑了笑,然后对着陆知遥说,“奶奶病房在楼下呢,别跑错了。”说着便一同走开了。
我抚着自己的小心脏,为事情没有暴露而暗自庆幸。
出了中心医院,在等回A大的公车时,我给黎丘齐打了电话,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饭,以弥补我今天的一反常态,黎丘齐自然是欣然接受的。于是我直接坐车去了F大,也算给黎丘齐一个小小的惊喜。
就像黎丘齐对我在A大的动向了如指掌一样,我对黎丘齐的行动也是如数家珍。我有他在F大的课表,他哪天哪个时间在哪里上课,我背得可比自己的课表熟多了。
当黎丘齐看到我出现在他们教学楼门口的时候,那又惊又喜的表情,真是可爱透了。
我们两个就这样面对着面地站在教学楼门口,顶着已经渐渐被黑暗吞噬的天空。任由周遭的人来来往往、事物纷杂,都无法打扰到我们。仿佛彼此之间因为一场目光的交汇、一对笑颜的呼应就能让彼此在寒冬里得以温暖。这就是爱情最初的状态,带着火热的激情和执着,无所不能、无往不利。
黎丘齐牵着我的手,走在F大的校园里。说实话,这种感觉至今让我觉得不够真实。这个握着我手的人,这个挨着我并肩同行的人,这个时常低下头来冲我微笑的人,正是那个我所念所想了那么许久的人。此刻,我的幸福感爆了棚着实爆了棚。当黎丘齐问我饿不饿的时候,我这个一天都没吃过东西的人,竟然还傻呵呵地摇头,真是深刻诠释了“有情饮水饱”。
黎丘齐带我去了F大有名的四食堂,听说那里价廉物美、饭菜可口,分分钟能够吃出妈妈的味道,我慕名已久,就是从来都没有来过。
“听说四食堂新来了位新疆大叔,做得手抓饭很好,要不要试试?”
我点头,先去见缝插针地找座位。
看见黎丘齐端着餐盘找过来,我朝他挥了挥手手。
“好不好吃?”黎丘齐边问,边温柔地伸手将我嘴角的米粒擦去。
我嘴里塞满了米饭和羊肉,实在腾不出嘴来和他说话,只能拼命点头。
学生时代的爱情确实纯粹干净,影响心绪的,绝对不会是餐厅不够高级或者用餐环境恶劣,而是只要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带着那一抹挥之不去的甜腻。
黎丘齐,你可知道,你就是我嘴里含着的那一块糖,哪怕终将化作乌有,却仍然让我想要贪婪地回味。
“别吃那么急,小心噎着。”
可是我是真饿了,一整天紧绷着的那根神经,在见到黎丘齐之后,渐渐地松懈了下来,回弹回了最初的长度,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胃口自然也就回来了。
可不出两秒,我果然如黎丘齐所言,被自己来不及下咽的米饭呛得眼泪直流。
黎丘齐又是给我拍背又是喂我喝汤,看着他紧张地样子,我却笑得异常灿烂。
“你还好意思笑?”
我为什么不能笑?我恨不得立马飞奔去广播室,不,我要跑去市里最大的广播电台,我想亲口告诉所有人,我张希希恋爱了,我张希希终于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呢。
黎丘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我们有那么多的来日方长,我却希望把每一天都过成我们之间的最后一天那样用力那样偏执。可最终,我的预感还是对了呢,我们之间怎么可能天长地久,谁又会允许我们白头到老?
再次回到510已经是距离我出门整整12个小时之后,短短的12个小时,我却像过了一个世纪一般,竟让我觉得,比上一次去北京时更加冗长。
“希希,你一天都死哪里去了?”王蔓见我在失踪了一天之后终于现身,急急忙忙从床上蹦下来,振得床板嘎嘎直响,我真怕王蔓会把她自己需要相依为命四年的单薄床板给折腾塌了。
我脱下围巾和外套,把他们搭在椅背上,尽量让神情显得轻松自若。
“我不是说了嘛,陪个朋友。”
王蔓显然对这位朋友的性别已经下了定义,“黎丘齐还是黎麦齐?”
“我就这两个朋友么?”王蔓提到黎丘齐的时候,我还是有那么一点心虚的。
“难道是周晓南?”王蔓真是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她总有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结束任何话题。
王蔓说到周晓南的时候,我朝周晓西看了一眼。她没有任何反应地坐在课桌前看书,没打算搭理我,也没打算加入我和王蔓的谈话。
“我朋友多了去了,你管我见哪一个。”我凶巴巴地回她。
王蔓终于觉得无趣了,捧着漫画书又钻回了床上,临了补了一句,“早知道人家就不提醒你交作业的事了。”
我没再理王蔓,而是靠在周晓西椅子旁的床铺扶手上,“晓西,我……”
“王蔓,恬姐怎么还没回来?”
我啥中心思想都还没来得及表达,周晓西就生硬地打断了我的话,不让我继续说下去,显然,她不想跟我聊聊,也不想听我的解释,更不想给我和解的机会。
“不知道啊,我也找她一天了,电话都不回我。”
“她有拍摄任务,走得挺急的,让我帮忙请假呢。”我赶紧切入话题,想着三个人一块来总不尴尬吧,可没想到,周晓西又捧起了书,不再搭腔。
倒是王蔓,已经将一分钟前我怼她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又来接茬和我说话了。
“诶,恬姐这回又去哪儿?”
“不清楚,可能是国外吧。我去找她们班主任请假,你要不要一起?”我虽说是对着王蔓说的,但是周晓西明显也能听见,可她仍然无动无衷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倒是王蔓又从床上爬了下来。
“晓西,不一起么?”临出门前,王蔓问周晓西。
“不去。”周晓西没抬头,闷闷地回着。
从学生寝室走到教工宿舍楼大概10分钟的路程,虽然只有10分钟,可在这个随时都可能出现极端天气的12月里,我和王蔓两个人还是将自己裹成了两个会移动的大肉粽,顶着风,匆匆忙忙地吵着教工宿舍赶。
“希希,你是不是和晓西闹矛盾了?”原来,我和周晓西之间的不愉快,连神经大条的王蔓都看出了端倪。
“你怎么知道的?”
“晓西把我当传话筒呢。”王蔓隔着围巾说,“你们电算化要交作业的事儿,就是她让我告诉你的,我当时还纳闷呢,你们俩同班,干嘛要我来说。刚看你们在寝室那样,瞎子都能看出来了。”
虽说周晓西把王蔓拉来当了我俩之间的传话筒,可我竟然止不住地笑了。周晓西原来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就算心里再怨我和她哥两个人私下见面,可她还是在默默地关心着我这个朋友的,这好像是我今天最大的收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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