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生死,其他微乎其微。
“你舅舅出了车祸,失血过多,医救不治……”妈妈打来电话,声音里听不出多少波澜,而母亲也只是通知我一声,我并不会跨越三千多公里回去。可能妈妈是经历的事情多了,所以才没有表现出伤心难过。可能我也是从小到大见得多了,觉得这并不算是什么。其实妈妈是有感情的,毕竟是手足,隔着一层血缘。不过看了那么多没有感情的故事,不仅仅是故事,也变得对他们冷漠起来。
“我知道了。”
打架斗殴,虐待老人,争夺家产,这些都是我们亲眼看见的,妈妈和大姨也无能为力,道德谴责是无法让一个人知道回头是岸的。所以那时候外公总是住在我们家,想起他就想起了慈祥。并不是因为在我们家而显得慈祥,无时无刻他都很爱我,包括在舅舅家里受委屈的时候,对我的爱也不曾减掉半分。
我没有觉得这个车祸是活该,我没有诅咒,也没有难过。我没有感情地去面对这样一场事件,而妈妈的这通电话也算是一个仪式。
可是如果这世间在死后没有留下任何一样东西,那谁又知道你生前来过呢?不知道,所以他执意做出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让街坊领居都知道这么号人物。除了人群里传来的唾骂又还剩下什么?车祸发生的那一刻有没有过反思,或许这一生真的过得有些浑浑噩噩了……
我只希望这是一场可以忏悔的重来吧,将灵魂全都洗涤干净,露出嫩绿色。而我知道这不可能了,一切都是幻想,就连他离开这一刻我居然还在纠结。纠结他为什么生前要那么多待自己头发斑白的老父亲。
后来妈妈和我说,下葬那天,妈妈缠着外公去了现场。第一抔土是外公弯着身子从地上拾起来,又将它们归还到这片土地。那一刻我眼泪止不住地哭,无论之前的生活多么煎熬,这始终是自己的亲身骨肉,外公早就已经放下了,无关尊严。所以我也该放下了,不应该对过往耿耿于怀。既然离开是一场洗礼,那我不必为此感到悲伤。这世间,除了生死,其他的都微乎其微,都是小事,不值一提。生死都是洗礼,突如其来的大雨说过:“她不会放过任何人……”
我还是要忍不住问妈妈:“妈妈,你难过了?”
“心里总归是不好受的,毕竟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说没就没了。”
“外公定是又哭了,外公这一辈子才是真的苦,真的难过。”听妈妈说她还在很小的时候,家里算是村里很有钱的,能有钱读书,还能吃上大米饭,可是后来大事件发生,外公被拉去批斗,家里很多值钱的东西顺带也都“丢了”,那时候定是做错了事,然后导致家道中落。后来外公出门打拼,为了更好的生活,儿子女儿们都长大成人了,家里的积蓄也变得多了起来。大姨和妈妈想着要让他回来,以后的生活不用自己去奔波了。
“是啊,他年纪大了,总是会忍不住哭的。”
我想了想生命中最哲学的一个问题吧?或是最哲学,亦或是不哲学,无所谓了。生死!那时候我总是喜欢把自己锁在被窝里,不管37度的天气还是零下26度的天气,被子还是一样的厚度,我也还是那个我。只是我会更喜欢这样的感觉,因为被子里只有我,没人知道我在干什么,被窝里是自由的,放纵的。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懦弱,这是胆怯没有担当。
那时候总是打开QQ页面,没有人发来消息,动态却有很多人活跃。我打开动态,从一而终,将每一条动态看完,然后给每一条动态点赞,这是我的常态。我郁闷的日子多了,所以这样的生活也就见怪不怪了。
我也会觉得活着真没意思,我来到这世上是为了什么,而我又终将是为了什么二失去自己。我猜不着,未来不确信,像极了很多人,也像儿时的芭比娃娃,过了今天我哪里又还记得那个粉红色头发的小人儿。奋斗一生,为谁奋斗的呢?我们终将抱着一团灰烬,然后听有人说:“入土为安!”我们留下的东西还有用吗?大概是没用了,也被燃烧成一堆灰烬。
就连现在略显积极的我,心里还是会有所顾虑。不知道什么牵绕着我,而我又跟着谁走。往往发一条朋友圈还会考虑要把谁设置不可见,大学同学不可见,导员不可见,爸爸妈妈不可见的个人隐私。半天下来,也就打消了我要发朋友圈的念头,发给谁看,谁可以看,这是个迷。有人说,他想发朋友圈的时候就发,朋友圈是自己的,我发的是我自己的快乐与情绪,与别人有什么关系。别人要觉得看了不舒服,那他大可以屏蔽我,我并不关心。
如果我可以有这样旷达的心境就好了,那我也一定不会有“人生好无聊”这样无聊的想法了吧。我只是不喜欢自己的私生活过度地暴露在大众眼前。那时候薛沫给我拍了美美的照片,然后会上传微博。她的微博超话有很多人,个人粉丝也有好几万。她说就是经常分享一些新颖的话题,然后有很多人来评论,慢慢地人气也就高了起来。
可是我总是会制止她将我的照片上传,因为微博我也无处可躲。几万粉丝中存在着我们共同的大学同学的支持,至少也有好几人,我不想我的照片被其他人看见,这不算神秘。我只是怕有人对这些照片加以点评,不是说技术,而是说照片里的人。我并不是一直以这样的眼光去看那些大学同学,只是安全感让我偶尔觉得害怕。
爸爸也打来电话:“最近过得好不好?”
我捏着我的脸蛋说:“好啊,你看我这脸应该有两斤膘了吧。我腿也胖了,腰也圆了,你就不用担心我了,倒是你自己。”其实我的体重还是没有超过九十斤,来到北方体重没有上升,反而下降了不少。脸上的肉是我挤出来的,为了让老父亲感到心安,我本来是想吐槽吐槽北方的辣椒为什么那么甜,为什么吃麻辣烫还是放上白砂糖。为什么旋转小火锅还有清汤底锅,为什么烧烤摊上还有大酱……这些都是我在南方不曾遇见过的,只是好奇北方为什么要这么吃,所以我迟迟不胖。大概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制约吧,可是看着爸爸略带沧桑的脸,我就住了嘴。异乡的我过得很好,至少没有三餐不饱,再难吃的饭菜我也可以吃七分饱。
“我在家有鱼有肉的,你才可怜,辣椒都吃不上。给你寄过来的辣椒吃了还要冒痘。”爸爸开始嘲笑我。
“哪儿有鱼?还有我脸上的痘痘是因为吃了你亲手做的辣椒而幸福得冒泡。”
爸爸调转镜头,在小跑,突然停下来,我看着面前的一泓清水。爸爸说:“家里的鱼塘。”
如今爸爸也开始享受起生活来了,只要知道享受是好的,可是我就怕这鱼主要是喂来吃的,我也希望他们闲空的时候可以坐在鱼塘边上,在里面种点荷花,然后喂各种鱼,累了就坐边上往里面投食。我没有吐槽我在异乡所经历的一切,因为我已经18岁了,我是个小大人,我知道怎么去分担我的痛苦,可是爸妈知道以后就会跟着我伤心难过。我创伤好过以后,他们还是会心有余悸。所以我还是不要添麻烦了,我如今已经把自己看成是一个麻烦了,而我不断地去减小我会闯祸的几率。
从前山是山,水是水,后来爬上山,趟过水以后才知道山水如此分明,而我也爱恨可憎。在我点过好几天的外卖而决心出去走一走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已经被世界阻拦了好久。看着一大堆外卖单,我收集下来的,千篇一律的备注都是:靠辣椒续命,谢谢。这大概是我颓废期间最后的倔强吧!我将它们全都扔进垃圾堆,看看窗帘外的太阳。我拿着房门钥匙穿上轻便的运动鞋,我的精神状态不算是太好,我顶着大大的黑眼圈,行走在校园泥泞的小路上。这路该翻修了,可笑,我居然去管这路,我该好好管一管自己吧。
我所期待的随遇而安真的是四个字那么简单吗?我好像又是一直都不心甘吧,不然我怎么不快乐,不期待。是活着没意思,还是我太没意思了。太阳用恶毒的眼光看着我,而我想要十倍百倍地还回去,后来才发现我的力量根本就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路上还是有人会打扮得光鲜亮丽迎接着每一个清晨,不管刮风下雨都在坚持,而我却在想随遇而安。如果岁月可以善待我,那我拿什么去善待岁月呢,用我一蹶不振的状态,还是要洗个脸,将头发打理干净,然后觉得“活着真有趣,其他的都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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